《鸣沙山》
行杖与木鱼,它们不是静置的,
而是要如寒光的剑刃,弛骋过一地荒原。
你听,那风声,吹掠过所有,
最后,只拿捏着一片残缺的枯叶。
鸣沙山,这是一群沙丘,你仅剩的几个末节。
而这些金黄,是一种祭祀,还是趋往另一个国度的曙光?
你如一滩浑浊的水,你的本原却与水无关。
剥开那些沙粒,是否真会凸现一块光滑的无字碑?
来回跌撞的,是那串迷失的驼铃,
如果当下的风暴,漩起的不是幻像的钟鸣,而是一句六字真言,
你,会不会把自身劈成一道河流,
冲破了无始业障,站立成一个行者?
《祁连山》
祁连山,高处的那些石头,那些雪,以一个苍冷的姿态,候一个眺望。
而它自身眺望的时候,或只能看到空茫。
这就比如你,腻味于一条路的平坦。虽然它的一半已快埋没,
可你仍然试图,在哪一脉隐像的浮沉里,握紧一根根柱峰?
风吹流云,冷龙岭的寒。
那些走失的动物,似乎不曾留下一丝余温。
什么样的时节,你看到这山坡的草,一如夜星,触动心头?
什么样的竖亭,能接纳着目光和肉身,再拉近一轮明月?
青海湖,慈爱的手掌,抚过南山,抚过柴达木,抚过祁连山的背影。
你踩实着一块块譬如天境的尘土,像一只鹰,突兀在这水墨青龙的画卷。
虽然,有人在下山,但你仍欲独自攀爬。仿佛过了这个坡,再过一个坡,就能看到异质的天地。
更多时候,你像一只山林里迫切安身的鸟,你急于隐藏一世功名,却还会听到隔岸的潮浪声。
你希望在什么样的层叠里面,找到通达自如的阶梯?
祁连山,你仰望这三千米的高度。
而你自已又何尝不是,首该逾越的一座山。
《龙门石窟》
龙门窟,万佛洞。
你只看到她的绝妙艺作,又曾何体恤过那一番番开凿鬼斧的艰难?
抓一把龙门的土,你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重。
你看到自己身上的一根火把,它们在何处被莫名地点燃,又莫名地熄灭。
你似乎在哪一个尘世,都无法拥有一幢黄石的坚韧。
金木水火,风土地天,这是世间被吐露的、或尚未吐露的音。
山河跌宕,星月零星。你走过一些波斓,却还有秘境内里更多的波斓。
古朴梵刹,石窟寂静,你却听到了钟磬合声,它恰如旧逢,抑或一直潜于你的心内。
你仿佛听到诸菩萨的慈悲耳语,嵌入血流,那些促醒,宛若多米诺骨牌的依次叠起,而不是塌滞。
仰望这些佛像,你在某个下方。
一种救犊,就像由外而内的光,要破开生死之间的一把拉锯。
在它们面前,倾伏下来,像你体内终于伏软了的无数根芒刺。
你的闭目,是不愿再看到黑暗,是要直抵无量的空明。
青灯白衣。蓝烟处,朝奉的,是谁佛心上的一朵莲?
你念佛合什的霎那,又掉落了一把尘土。
而,自指缝散失的是什么?最后留下的,又是什么?
《白马寺》
金佛入梦中,白马天边来。
不可说,不可说,可还是要有牵马的人。
万年混沌一日光,植一束青莲,就是种一粒金刚的种籽。
青烟袅袅,一根沉香竖心头,而多年拖这个躯壳的,是何人?
虚空破碎,万物沥沥明,这铺团上的跌盘人,又是谁?
万佛坐殿,它只向月亮指了一下手指,
你,是要看那手指,还是看那月亮?
生从生处生,灭自灭处灭,生灭,又何尝不是一场虚幻?
我,是泡影内的众生,婉若浮沉,又如戏子,
在长流的洹河水面前,不该恍惚我与万物,不生灭的自性,
而是要戳破泡沫,像一帆归航的舟,奔流到海。
五蕴六尘,十二因缘,这眼耳鼻舌身意簇拥着的颠倒,
我曾无数次地认贼为子,以毒蛇为蜜,复以昙花为香。
听,这是梵音,这是禅心的鼓点,如一沐雨滴,如浴一盏香华。
我期望,在释源祖庭的刹内,摒弃千年枯尘,
我只想,再听一听那匹白马的嘶鸣,
它利索地抖了抖鬃毛,如云而去。
待你回首之时,是否已一片----净土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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