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叶子

你一直在江南

也说高高的山岗

你坐在一池静静的湖水旁

碧波忍不住荡漾

成一幅画

如果一定要加上边框

那就加上慢慢暗下来的黄昏吧

霜降已过，临近立冬

一定有木樨、芍药、龙船

瓜叶菊，还有山野中的醉蝶花

说着流年

而不远处山体已成平地

大地传来打桩机的轰鸣

你必须忍住疼痛

一直都在路过

蜘蛛丝坠着一片叶子

风中有了摇摇晃晃的你

2015.11.07

咳出旧时月光， 挂在树枝上

已是初冬

你还要咳出那年秋天硕大泪滴么

田间败酱草已枯黄

浣衣女子还在河边拍打夕光

还要咳出什么

咳出古道 驿站

上京赶考的书生

咳出江南 漫卷风沙

咳出大雪纷飞的咸阳

还要咳出什么

载满鲜花的马车

松果坠地的声响

你滞留多日的慌张

还要咳出什么

咳出一只鸟 飞过黄昏

咳出旧时月光

挂在树枝上

2015.11.16

与邻书

纷纷扰扰。那一定是在红尘

而你的书童在院子里打扫落叶

马蹄声隐约远了。远山如黛

深秋。拦住黄昏

问松枝怎么就落在小径上了

那只黑狗追赶着枯叶蝶

突然就没了声响

早已把江湖摁在纸上。墨迹未干，也不管了

温一壶米酒吧。有间客房，灯已昏黄。

那就把整个秋天遗忘

身陷泥沼

又被一阵秋风追杀

那池湖水已无蛙鸣

那朵荷已遁入

画中

黄昏已抵旷野

就只剩一树枯藤了

挂住了你的

琴声

那就起舞弄清影吧

那就把整个秋天遗忘

怎能遗忘

又是南方的秋天了

佩剑的歌者

等最爱的人折返吧

等那年的兵慌和马乱

虚掩之门

床单的皱痕可以抚平，可是内心的隐痛

一直都在。雨在虚掩的门前，淅淅沥沥

听雨、听愁、听你哼过的小曲

“瀑布一跳，就忘了自己”

可我不能，不能把雨珠读成句号

读成你墓碑上淌下的凄冷

那就坐进春寒。没有人在意枯枝的表情

冷雨中，谁怜山茶花的凋落

我不说杜鹃、幂币、炮仗，不说慢慢暗下来的

黄昏。我也不说你

黑暗中，总能听到一声轻叹

钟表是倒挂的，时针已经走丢，在那个秋天

我也不动身去追赶，马匹拴住光和影

叩虚掩的门。空空的，只有烟和雾

秋风辞

是低处的树枝弹远了那只鸟儿

弹向更远处

深秋的清晨，有人离去

带走绝尘的苦痛

带走尘世的冷暖和明暗

还没有人谈及风萧萧易水寒

还没有人谈及死亡

江中的波光沉静如昨

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享帚缚松针。那是古人的意趣

松果滚动这个秋天

已是黄昏。爱的话有些还没有说出

有些还悬挂在那棵木樨花树上

等秋风再一次吹过

2015.10.19

炉火

暝色潜入高楼。姑且把愁放在一边

吹过亭榭的晚风，吹过你的湖泊

时辰还未到，还没有人引吭高歌

那就再跳一支舞

“果子都有核，有清晨，有夜晚”

那香在小苍兰花里苏醒

不忆旧事和尘烟

又说起咸阳古城的大雪

说起踏雪无痕的飞狐

你在围炉取暖，画一个远方

那跳动的火苗，有紫苏

艾梗，有你轻轻咳出的尘世

噢，还有扬州慢。

2015.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