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河的一生有多长
追溯第一道波浪的成长
在那短暂的一刻
水的花朵绽开
世界才开始明朗

那些晨雾
是一条河的胎衣
让它无法从孕育中逃离
在一个跌宕的世界
千万次碰壁
一出生，就知道回头

2

打开世界
是从破碎开始
逃脱的出口都被封堵
一条企图保持平安的河流
只有深入土地
作一株植物扎根尘世

世界与河流有关的部分
河流都准备好
为他们写下悼词
所有的语句生自大地
并无需付诸文字

3

成为植物的灵魂
蕴藏于水也蕴藏于诗
都是此生的过客
沿着它去往何方
都是向自己走近

离开了水的生命
有自己的穷途末路
你能够看见
那些与水同行的岁月
通向云端

4

水没有自己的家
它把自己当作万物的家园
无论什么性情
都能够亲近
得悉所有的秘密
并知道属于谁

如果需要信奉一种事物
那是河流的恩典
归于每个事物内部
为了让这个世界放松
它不断地出走

5

四月草开始心动
像雨下的少女，打开伞
只为让轻纱半卷
让雨洗掉凡尘
洗掉阳光给过的所有叹词

它有干燥的枯黄
那些意外的雨滴
可以医治所有的季节病
包括高涨的河水
和河水拥有的虫蜕

6

是时候准备末日了
五月的少女
会让人痛不欲生
她赤脚走过河边
她躲过太阳烦躁的狰狞
是为了让你看清那些娇羞

那是一闪即逝的幻境
在清凉的初夏之夜
拉你和岸边的青草谈谈感情
遍地开花的生灵
都希望你重新出生

7

不到真的老去
你不可能懂得年轻
当你真的年轻过了
才可以放心地步入老境

老到你不再懂得年轻的时候
就可以去死了
世界的平衡不会打破
除非你心底还有年轻的梦
世界才不会丢掉你
在一个河流拐弯的地方
给你一座随时可以出入的坟茔

8

那些河水包含的光阴
你越使劲它就越放松
失去堤坝之后
便再也无法聚拢

它们奔跑于大地
它们与万物结成攻守同盟
当你颤颤巍巍地捕捉它时
它躲在一条河里
宁愿把自己溶于水中

9

从此，在这条河边
你得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