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那颗低于双拐的头颅
高于膝盖
头上覆盖着霜雪，被两座岛屿挟着
尤显孤独
他跨不过彼此的界限
分不出黑夜和白昼
梦嫁接在老茧上，发出鼾声
像秋后的胚胎

２

他的第一刀
削在清晨的顶端
最后一刀，刻在黄昏深处
路平了，时间短了，山矮下去
河流细瘦
孩子们一茬一茬地疯长

３

收集的光线，以及能量
被蚂蚁一点点搬走
大面积的落叶，覆盖着花香
旧箱子装满新想法
蛋糕屋，平衡车，绿萝以及猫
每次路过，我都放轻脚步
尽量不去打扰它们

４

雾，是大背景
一个人走路
远方有车，有喇叭声
身边也有车，他看不见灯光
球鞋白得刺眼
露珠落下来，一颗砸响叶子
另一颗
落入眼睛

５

他把自己藏起来
有时在球场一角护栏后面
有时裹在白衬衫里
云在远处飘着，天在头顶
一会儿蓝，一会儿灰
草不语，鸟不鸣
风，悄悄来
悄悄走

６

所有事物都有漏洞
砖瓦的碎片被一次次惊扰
乱象横生
雨水渗下来，一个季节被泡软
只有松针保持着尖锐
他披着时代的标签
像一只被丢弃的刺猬
背后的旧木门，裂着缝
透风

７

在泥巴里安睡
不奢望湖水能清澈如初
掏空耳朵，听草根的鼾声
石头倚着花茎打盹
他说，孩子们的眼睛真纯
拥有他们的笑容
足够了

８

逆光的时候，你弄丢了影子
迎着风走
你便再也遇不到云
而逆水行舟，你会拥有
整条河流
暗礁，以及沙子，被旋涡一次次暗算
他们联手作案后
成功潜逃

９

木栅栏，挡住了馋嘴的猫
他倚着栅栏睡着了
一片叶子落在左肩膀
右肩膀上，是一只迷路的蚂蚁
水龙头漏水了。滴答。滴答
从黄昏，响到黄昏

10

忽然，想起村上那个疯女人
齐耳短发，白皙，秀气
红头绳扎在头上，辫子很夸张
指向天空
经常自言自语，在街上来来回回
见到谁都热情地往家邀请
好像全天下的人
都是亲人

11

列车的轮子转得快了些
把彼此甩出了轨道
散落成沙
谁和谁，都落在了韵脚的外面
内心有风暴
积沙成丘。从未告别
也从未靠近

12

绳索从天而降
可以来自天国，可以来自他人之手
也可以来自一架过路的蜻蜓
把自己捆绑起来是什么滋味
被别人捆绑起来
又是什么滋味
同行的人，都转身走了
我还有什么？别人还会给我什么
遗忘是常态。孤独
也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