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已至

夜，开始变的漫长
到了午夜，有凌乱的刀子飞舞
一束黄色的菊花在天台微弱的
灯光下开放，街巷深入
到更长的黑暗
衰草的坼裂像膝关节
突然脱节，痛彻
更无法迈步前行

似雪，却不是雪
似冰，但无晶莹
月光一样的清寒倾听着
犬鸣，空旷里心跳的声音
像落叶纷纷坠落
有隐秘的重量加在
叶尖，枝梢和鸟翅上

炊烟氤氲，羁旅的人
佝偻身躯独自行走在孤寂的清晨
——霜降已至，冷色凝重
草木的眼睛里
充满惊恐，如果有风再来
这个世界回报给你的
将会多一份寒冷

        2015年10月21日

   雨夹雪

雪线下降，逼退所有的垢痕
清寒直击心脾，什么样的
亲吻如此决绝？
迷离双眼，淋湿足印
微弱的灯光下，涳濛里飞舞着
扑火的萤蛾，纠缠踽踽而行
的灰色背影……
街巷安静，屋檐上一只喜鹊在鸣
季节的更替在一张网的覆盖下
进行，冬天总是在不经意间
倏然降临，最不情愿的是
挂在树枝上的绿叶要迎着飘雪
还要让绿更加洁净。站在
被雪覆盖的草丛里，有一种
禅音又湿又重，暗示着生命之轻
岁月又如此厚重

        2015年10月31日

   雪之殇

如果太阳是万物之神，那么
雪是唯一的缺憾，两种晶莹的碰撞
我看到雪在流泪。阳光踏着阶梯
升了起来，大地复又明晰
雨雪之殇在水纹里遁巡而去……

阳光下，耐寒的植物在风里抖落
着仅余的湿气，所有发生的都已经
发生，留下不知名的小红果折射着温
润的光线，枯叶铺成的绒毯
有着异样的软，树冠丢下来
的阴影仍有些冰凉
——临近冬天，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谁会把大面积的反思放在低处
再抬头看看迷蒙的天空

         2015年10月31日
             
   立冬

像朝乾夕惕的学子一样守时
像被晨曦里的微光引出的鸟鸣
像一切不由分说的事物，如期而至
路边的花坛里落满了枯叶，断枝
和弯下腰身苍黄的草。愆阳已显
疲惫，已揭开了太多的秘密
远山是一座座日晷，计数着短下去的
阴影里还能带来多少剩余的低吟

秋风吹尽，百虫蛰藏
一盏孤灯映衬着天际的半轮残月
有点点篝火在阶前为游离的孤魂
送去过冬的温暖
我临窗而立，如古人凭栏远眺
寒炉上一壶温和的美酒遥敬先祖
夜空浩淼，烟岚散尽
似霜非霜的白中，远山醉眼朦胧

北风起，云色重
环卫工唰唰的萧瑟声中，有小学生
顶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双肩背着
墨迹的咳嗽，踩着街灯投下来的暗影
踽步独行。想起很多年前，父亲
也用这守候的目光，等待放学路上我
小小的身影

         2015年11月4日

  小雪

水气上升，凝结成厚重的云
云儿垂泪，有雨自天空而来
中途遇冷，小雪就来了

临街而住，彻夜明亮的街灯
连接着清寒的黎明，分不清
我之大漠你之寒宫，在渐渐嘈杂的
马达声中忆起了昨夜浅浅的梦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围炉而坐，浓茶的香雾
覆在窗上为帘，霜染屋瓦
满眼皆是灰蒙……
来！来！来！居易兄
我们对雪而饮

      2015年11月22日

我们在等待下一场雪的到来

窗前望雪，白色的帐幔中
一人走过，红色的衣衫如枫，
细碎的脚步，如江中的舟楫
渐远……

有一种失落如眼前坠落的白雪，
聆听雪声的耳朵，突然听见了
——自己的心痛。
而这时，雪渐停，街道上
行人匆匆。头顶白雪，仿佛已是
暮年的人生；又像告别的身影
消失在远处的苍白中……
一声叹息：再不会有人撑伞而行，
雪，只是天空落下来的一场馈赠。

回转身，几前品茗，香雾中
孤单而宁静。你，是谁？可有此刻
与我一样的心境？若心相通，
我们等待下一场雪的到来，
一个枫影，回望临窗的孤独眼神。

           2015年12月12日

 了断

我要与冬日做个了断，
扛一把铁锹，去田野里
松松土，然后，种上青稞。
我要与昨天做个了断，
拿一叠信笺，在土地上坐坐，
写上诗句，寄给春天。
 
         2015-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