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小心打开清明这扇门（组诗）

文/施丽琴


《原谅我》
文/施丽琴

画圈，点火，不管风向和纸灰
不管疼痛的骨头。取下额头雨水
还给狂草，还给天空
不像一些石头，深埋土地

像植物伸出绿色手指，悄悄剥去愧疚
致命的忧伤编排在树叶脉络

原谅我。发不出尖叫
看燕子飞来飞去，为墓碑记住号码
为祖宗衔来光亮和风水

我只会低头默念。不让人听见
不去搅乱树根的耳朵
让黑暗爬满说谎者逃逸的悬崖

2016-4-4
 
 
《丁香花开》
文/施丽琴

细小，亮白，一连串绽开
就如缠足的外婆被清明的风牵走
呜咽声退回到长山头
 
不停缝制布鞋。针线里飞过几只雨燕
像丝绸反复照亮微暗的窗口
 
你是丁香花
辨认身体以外
天庭、星辰。被偶尔说话的月亮看出端倪
泄露香气，表达对亲情十足的信仰
藏在阳春扑腾过的每一寸时光
 
路到尽头。被人间排挤出队伍
发髻散乱成岁月染白的最后一个镜头
留下皎好脸庞供大地接收
 
丁香，丁香，带一连串家族去看
外婆舞动在莲花上的凌云之态
 
2016-4-1
 
 
《爱的祭奠》
文/施丽琴
 
雨水开始清洗一些蒙尘的旧事物
 
死去的姑娘你会否露出江面？
船只一样推波逐浪。干掉那些暗礁
杀出一条重生的归途
 
那个可恶的男人，莫名的失踪和信件
用铁锚一路粉碎过去
催产爱的花瓣。覆盖你殉情的墓园
 
青山越来越高，坟地长满野草
请你朝人间位置大喊一声
黄泉不再孤零零。手牵手走在春光里
 
2016-3-30
 
 
《请小心打开清明这扇门》
文/施丽琴

不要任意喧哗
不要使劲踩踏一条山路
比如一座坟墓的出现
生前有多么刺痛
哭喊过，呼天抢地过的亲人
小心一些打开清明这扇门
把活着的时间塞进另一个世界
灵魂也有骨骼，有连着活人的断裂感
除了红尘失去方向
逝者一直在原地不动
没有坐，也没有站
死死守住唯一
一个相见的日子

2016-3-29
 
 
《墓碑》
文/施丽琴
 
以冰冷命名
把春天蓬勃的气象浇灌上面
躺在墓碑下的人会听到除草声

蚂蚁钻逢的路线
而桃花正好经过
密谋一场与土地有关的煽风点火
 
镰刀，锄头各自为政
死者的亲属只负责烧香，点蜡和鞠躬
 
花可以鲜艳夺目
水果可以结伴酒瓶显示浪漫
听到琴声
墓碑忽然高耸入云
 
2016-3-27
 
 
《逝去的苹果》
文/施丽琴
 
院子越来越空
他佝偻着身子，像一个黑点；
纸一样的月光里，又像一只
迷途的蚂蚁。
 
墙上合影在昏暗光线里
清洗宅肩膀女人微笑的鱼尾纹。
他想起纸飞机
和挂起来的青苹果。
 
哦，另一个世界的月光里
她一定在
看望镜框里那个盖房子的男人。
 
2016-4-3修改


《清明辞》
文/施丽琴
 
我们都要经过人间
而年纪轻轻就化成灰烬的你们啊
我没哭。我只是心里苦

积攒已久的旧时光锈迹斑斑
交付在你们坟头。疯长的野草又绿又亮
满山的桃花来不及谢幕

所有秩序都向着清明聚拢
有人哀叹，有人默念
有人吹箫，有人弹吉他，也有人
喝闷酒、流泪
而我，没有任何本领
只会替你们活完

2015-4-1


《清明》
文/施丽琴

春草钻出一条条缝
听听桃树绽放的泪花

当纸钱燃烧的时候
墓碑下你们
喝酒吃肉，还衔着几尾小鱼

这阴阳之间的饮食生活
如同水中冷暖。
镰刀，锄头就要回去农田
会开花的泪已经做好准备

让世人扎紧伤口
陪你们共守青山依旧

2014-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