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似乎更远,当你在记忆的录像里
书信上,言语中。
而现在你存在于一张照片。
一种具象化的静止,你柔和的目光探出
把周围的黑暗推到一边,直视--
即使拍摄时并不是看我。
模糊的线条和颜色与这张纸融为一体。
黄昏暗哑的光沉溺,如一汪水池
随即碎浪伸展出层层空间
推开光之间的距离。
并且安放着可以触碰地暗哑的树林
扭动的野草。
但它们只是提供一个背景,
你才是最终目的。
在想象中它已完成
如此的熟悉,坚固而完美。
只剩下比我更加久远的时间对抗你。
如同混沌的词语被揭示,
你被确定。
怎么样的屠杀,吃掉你--
2015-11-4
(二)
我用眼睛接触到--
雪白的墙壁,衣柜,锃亮的地板;
风吹起窗帘,竹竿上衣架晃荡
每天清洗的衣物
图画暗淡,已失去光泽。
书桌,圆镜,摆放的铁碗,碗里的栗子
对栗子的界定,灰色
这不是事物本身。
而是工具的用途和操作方式。
这么多的事物,我想要
重新释放。
这些植物,岩石,动物
更是抽条的树枝,无名的野草
已完成的山
没有对抗的意义,只有被感知--
伸展着它们自己,匍匐在暗哑土地上
我放弃它们,
在幻想中活得更久
记忆里我更接近它。
我也安放其间,像在任何地方一样
却比它们更加易逝。
因为我拥有两种死亡!
肉体的消耗和精神的磨损。
2015-11-5
(三)
并非一种启示,而是平常的生活
墙上的枯枝,旧照片
悬挂的佛珠
还有床角的书堆
每件相似的事物都在围攻你的额角,
显示出精心雕琢后的形状。
唯有夜里的暗色流动,让时间停止
在被灯光袭击之后
(锋利的书桌,同时割开你的影子)
那不能穿透的部分--
才是你真实的面目。
此时,起皱的洋槐艰难的维持平衡
从内部开始变化,收缩得更小
预防突然的跌落。
它该如何领受悬崖边
光芒震颤的触须和陡峭的空气。
又或许你的位置将是空的
并不在某个地点。
就像在房间里,我什么也不会找到
只会找到我自己
2015-11-10
(四)
你能责备我爱上一朵花吗?
丛林,野草,荒山,乱石
溪流,瀑布。
悲哀从深谷涌出,如雾弥漫
太厚重了
而我不能拥有更多。
悬崖下有希望的自由!
我要到达顶端便即刻停止
这多余的空处让蚂蚁钻出无数窟窿。
平静、舒缓--持续的肉体表面
深海下迟钝的和平,
你经过时,保持一声不吭并且毫无感觉。
就像手穿过光束。
我开始哭泣,身体充满了水
慢慢褪色,变重--
我的身体
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2015-12-1
(五)
在想象中,我到不了更远的地方
身体的抗议如叛变的山脉隆起
不能忽视的巨变
让上升的空气异常陡峭,开始发冷--
视线在房间里无意识的掠过
犹如一条棉线无法拉直--
扭曲成难堪的C或S形
而唇齿间的空气长满小小的钩子
拖拽出无数的洪流
翻滚的鱼的骸骨
此时,我是一堵必须直面的墙
没有什么能够跨越
但贫瘠的眼睛反应太慢
直觉快如闪电汇成一根针,直戳心脏!
如同牙齿躺卧成一颗石子
日日吞噬所触之物,也磨损自身。
我这样抵达又这样消除。
2015-12-16
(六)关于车票的问询
那么,你已使用过它?
完全失效,
如同一个凭证,记忆里遗落的
一具小小的尸体。
你用它去了哪些地方,
或者它带走了你?
一个具体的名字,简短急促
我能告诉你什么?
(我赋予它的意义,
任何人包括你又会对它重新定义。)
并无特点的房屋,黝黑的柏油马路
冰凉粗砺的触感--
我只是从那里走过,众多的
陌生人群
带着相同的气味。
而我急切的出示吻合我喜好的所见之物
耽于夸夸其谈并不自知
词与词的飞快连接,
令我产生了一种错觉,
眩晕,绵延
这是愉快的,合适的
并减少了对你回应的期待。
你缩蜷在柔软的沙发上,
--深陷,摆弄着戒指
熟悉的房间,固定的摆设
令你感到安全。
直到室内的光发生了变化。
一道浓郁沉重的黄光降临,
阴影在你脸上繁殖。
(我可以用它到达任何地方,而
事实上我所有去的地方都带有倾向性)
2016-2-29
(七)枯萎的玫瑰
是时间造就了你,又
摧毁了你吗?
我看见你依旧彤红的花瓣
无力的垂下,翠绿的叶子
开始发暗,均匀且完美的锯齿已不能
昂头来对付任何方向的风。
花瓶狭窄的空间把你钉住,
等待肢解。
沉重的头向下--像有什么东西缠绕你的脖子
一个吊死鬼,一根套索
靠在瓶口的那块遭磨损的皮肤
有一个伤口结成了疤。
如同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
移动的太阳,透过玻璃窗从右到左
缓慢的靠近。
无数的事物在追赶你。
一种致命的因素--
干皴的椭圆形叶子,布满折痕
我能感受到来自刀锋的寒意,
这瞄准我的
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种指控
(缄默的小小的尸体
绯红,柔软
腐烂从内部开始
细纹分割占据,被侵犯的领地
有什么正在揭露那发生的
和即将来临的。)
昨天我也在场,
坐在相同的桌子。
犹如一种幻象
某种在场或不在场的事物。
而视网膜中遗留的灰色印迹
在我之中你是安全的。
2016-3-1
(八)梦
毫无预兆的开始了
我梦见一个人将死的过程。
与他区别开来又融为一体
如此真实的参与别人的人生。
视线模糊,记忆紊乱
而残存的感觉清晰如身体的印记
犹如高处的俯视
一个预设的生命轨迹在眼前铺开
我能看穿他的生活,而他内心的感受如同
黑色阴郁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沉甸甸的触感无孔不入。
这并无波澜的的过往和最后的惊诧--
(我跟随,我无处可去,我
本就在自身之中。
梦的世界,隐匿在任何一个小小的
石头,树枝,手指上
我们上下颠倒,含糊不清
混淆黑白才能进入)
停止,一幅图像在我脑海里呈现:
一具扭曲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半透明的
巨大玻璃墙上
十指像乌鸡爪,嶙峋,黝黑
身体的语言:放我出去!
这幅画由阴影和光组成
由近到远:
一张面孔,清晰的鼻子,凹陷的眼窝
快速变动而恳求的嘴唇
声音被墙壁隔绝,只有轮廓。
沉默如同倾泻的灰光笼罩
安静如静置的导火线
这不是梦里发生的
而是每一幅画面背后呼之欲出的隐喻。
是谁把他关在里面
让我窥探他的死亡?
(对他来说真实的人生折射的
只是我模糊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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