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人将他们的秘密情感
隐藏于半人半马,并制作出了
曲线劲美的大理石雕像。
至少有三回,我借用过那样的眼光,
世界果然另有一番景象。
说实话,有过一段时间,
我有点狐疑自己是否倾向于
过分理解人马之间的那种结合。
人身上的马,总是太逼真太漂亮;
反过来呢,马身上的人则不那么彰显,
幽暗得犹如我们在人性中
遇到一种反常的自我挑战。
医院里没有大理石雕像;
陪你走完人生之路的这些天里,
我的生活已接近我的神话。
不仅仅是死亡像吸铁石,
我的神话也源自真实的人生
从未真实过,而我却不得不面对它。
我的神话的中心,你正躺在
皱巴巴的病床上。十多天的
静脉注射后,你的躯体
坍塌成一个内部的洞穴。
大部分时间,你用昏睡原谅了
我们对生不如死的误解。
每天总会有一小段时光,
我能清晰地看到,有只小狮子
从你的身体里分离出来。
它先拍打墙壁,狠抓铁床的护栏;
安静之后,它会慢慢转向我,
抓紧我的手腕。它恳求我带你离开——
不仅是带你离开这家医院,
而且是带你逃离这个世界,
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你的地方,
那里,甚至连死神也找不到你。
你太累了,所以你需要
有一个地方比死亡更安静。
而这样的恳求似乎只存在于
母亲对儿子的神秘的信任中。
传递的过程中,我看清了
你身上的半人半狮。但更诡异的,
借助这恳求,我仿佛也认清了
我自己身上的半人半狮。
神秘的愤怒很容易找到我,
因为作为儿子,作为呼吸大师,
我却无能满足你最后的恳求。
2014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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