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一卷诗
鹤,壁。
有鹤栖于南山峭壁。
这南山,是在采菊之间,悠然现身的南山吗?南山青青,流水淡淡。山中有真意,我不曾忘言,也不欲辩。
白云数朵,终日赋闲,时而互相追逐,时而悬浮不动。风吹,白云也不急着赶路。白云是天上的鹤。
养鹤人已隐入山水之间。只有鹤,仍在山间水间飞舞。鹤们,其中一些,生动在鹤壁的枝头;还有一些,栖息在鹤壁的时光深处。
动时,一羽鹤,一片雪,一群鹤,一天的纷纷扬扬;静时,一羽鹤,一朵花,一群鹤,一地的洁净无暇。
仙人乘鹤,在林中草中出没。山空了,水空了,但闻仙语响。仙人,此一时,有影无踪;彼一时,有踪无影。
于淇河,鹤也许是仙风道骨的长者;于我梦中,鹤则是翩翩一少年。
我走过。鹤壁,正轻轻地打开,像一本新版的线装书,晾晒在中原的辽阔中。
一羽羽鹤,呼啦啦地翔起,像诗句,被快乐吟诵。
一对鹤,落在宁静的封面上。
风吹动,啪嗒,掉下一粒绿,是鹤山。
啪嗒啪嗒,掉下一粒粒绿,淌成一脉淇水。
一卷诗,一下子被浸湿了。
淇水,一卷诗
举笔,很久,不敢动。怕一落,就惊起淇水的涟漪,漾动《诗经》深处柔软的疼。
仿佛淇河的每一滴水,都来自《诗经》,淇河的每一滴水,仍将回到《诗经》中去。
在淇河,诗是水做的,水是诗做的。或者说,淇河流淌的不是水,是诗篇。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春雷,萌动;春雨,淅沥。毛茸茸的笋尖,松软的泥土。滋滋地冒出,迎风摇曳成一坡又一坡翠竹。
淇竹,人中君子。淇河若有魂,魂是淇竹的模样;鹤壁若有魂,魂是淇竹的模样。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这水做的女子,叫许穆夫人,她从《诗经》中款款走出,轻舞起的文字,像一朵朵鲜嫩的浪花。这些浪花,跃出水面,是一串串清丽的鸟鸣;潜入水中,是一尾尾清澈的游鱼。
这淇水的女儿,许穆夫人,倚在岸边,撩开一帘乡愁,又弥漫乡愁一帘。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淇水也有苍苍蒹葭吗?伊人在水边,一回眸,风情万种。
鸳鸯一对,隐入水草深处。
淇水悠悠,时光绵绵。恍惚间,有诗家、词家,在两岸来来往往,有时三三两两,有时独自泛舟……
一些人来了,一些人走了;一些人走了,一些人又来。
只有诗和词,静静流淌着。
淇水裹起一卷诗,落在炊烟中。
太极图,一卷诗
要站在怎样的高度,或者,要借一对鹰的翅膀,才能把这山水挥就的太极图,完整地尽收在眼底?
淇河南山段,河水流成反“S”形,山地游成阴阳两枚鱼。
阴鱼昂首向西,甩尾东北;阳鱼仰面向东,摆尾西南。
阴鱼,青岩裸露;阳鱼,稼禾葱郁。
在此地,演了《周易》的周文王,依然出入在潮湿的传说里。
古寺,佛洞,佛,古柏,落在传说之外。
山与水,谁为阴,谁为阳?阳与阴,是生活还是诗?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山会转吗?我若依着太极图转,要哪一天,才能够转到太极图之外?
天空在低下来,天空这面镜子,能把这一卷太极图,藏进去么?
云雾起时,阴鱼和阳鱼,缠绵着,游入了天地之间的奥秘。
梦中,淇河赠我钥匙一把,让我打开这淇河的太极图。这钥匙,也长着太极的模样。
醒来,才发现,这钥匙,已变作一枚鱼。只是我已辨不清,这钥匙,变做了阴鱼还是阳鱼?
不识太极真面目,只缘身在太极中。或者,我的心中,也藏着一幅太极。
现在,我只想取淇河中的水草,把太极,缀成一卷诗。
蓝绿,一卷诗
把“中国诗河”沉甸甸的文字,暂时搁一搁,淇河,就轻盈多了。
不过是一条很生态的河流,像缷了妆的女子,纯净,朴素,却婀娜,迷人。这淇河,只穿着绿与蓝两色了。
蓝是天空的色彩,鹤壁的天空蓝得很深,一望,就把心弄醉了。淇水也呈蓝色,是那种水灵灵的蓝。云朵游动成淇河的鱼,在透明中,悬着,无所依。但蓝只是淇水的一部分,淇水是绿的。两岸草木,绿意冉冉,像苍苍绿龙,蜿蜒过鹤壁的辽阔。
青山也只是流淌着的一叠绿色。
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
行者,走着走着,就走成了绿雨一滴;钓者,坐着坐着,就坐成了绿雨一粒。
淇河,一条柔软的绿带。鹤壁若将这绿带舞动,除了掉下一坡又一坡的盎然之外,估计,还有一地白花花的月光。
或者掉出一片城市沙滩。若是白天,五彩的风筝会在沙滩上荡漾,男女老少也会在清凉的淇水中,像鱼一样穿梭。但入夜,万家灯火中的淇河,沙滩在慢慢地安静下来,每一粒沙子中,渐渐地只剩下明净的月光了。
淇河,在微微的鼾声中了。安静,连艺术中心、金融大厦、联合大厦,也淡出在略带睡意的灯火中。
淇河,是淌在家的温馨中的淇河。
在诗河的“命名”之外,蓝与绿,也是淇河写下的诗篇。
大佛,一卷诗
大坯山虽不高,却是平地突起的。这雨,让我望成了一片苍茫。悠悠黄河故道,巍峨太行山,被雨雾一裹,仿佛化了江南的一幅水墨。
只是大石佛依然清晰,雨帘遮不住佛的面容和佛的微笑。大石佛依山凿就,据说是中国最早北方最大的摩崖造像。
七丈楼中,住着八丈佛爷。这八丈,是北方大石佛的仰望高度吗?我远望近观,佛都在高高的高处,我的卑微的身影,落在佛的巨大的身影中。
好在,雨水,把佛的影子和我的影子,都洗干净了,也洗去了。
滴答滴答的雨水,落在雨伞上,早已把我的心,冲洗得一尘不染了。
抬头,天空被雨伞遮去了一部分。只有钟声遮不住,钟声在空气中飘浮着,尽管我并没有看到有人在敲钟。
天宁寺、天齐庙、观音岩、阳明书院、吕祖祠、禹王庙、张仙洞……无声地沐浴在雨中。
经卷是凝固的钟声。
书声是别一种钟声。
下了大坯山,我才猛然想起,忘了数一数,上山需走多少步,才能在大石佛面前,静静地站上一会儿。
心,一下子,好空旷。
大石佛,淇水滋润着的一粒禅,藏于心,是一卷诗。
云梦,一卷诗
不提鬼谷子,云梦山,就只剩下云朵和梦幻了。
就只剩下草木和瀑布了。
就只剩下石头和山谷了。
就只剩下来来往往的游客和吹来吹去的山风了。
就只听听水声,如何把心情淋湿;就只看看花朵,如何开开落落,也不喧闹,也不寂寞;就只数数石阶,哪些积上了水,哪些长上了青苔;就只采采野果子,甜的嚼一嚼,酸的咬一咬。
只是山中有了鬼谷子,也就有了孙膑、庞涓、苏秦、张仪、毛遂,也就有了“兵”的故事。我们一路行进中,仿佛总有个“兵”字,挡在道上。
好在山中已无硝烟,只有云雾。
好在山中已无刀剑,只有刀的光和剑的影子。
即便在从前,“战”也在山外,天下也在山外纷争。只有兵书和“计”,在山中,在“古军校”学子们的口中和心上。
如今,很多传说,已在时空中丢失。只剩得一些文字,还留在云梦山的石头上,被新一年的杂草缓缓地覆盖。
现在,多好,淇水溢出的云梦,一卷诗,卷起了云朵和梦幻。
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广播电视台新闻部 陈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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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于晓,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已在国内外报刊发表诗、散文诗、散文等2400多篇,多次获得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人民文学社等举办的征文奖,有多篇作品入选年度选集。著有散文集《与一棵老树对话》、《老树一家住村口》、《路过》,散文诗集《听夜或者听佛》,诗集《身动心远》、《诗眼看萧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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