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章 生命的对话
1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的“红孩儿”来了［1］
就站立在您躺着的床边
想和往常一样与您聊天
您今天躺着不动最好
我亲爱的妈妈您记得吗
在您生命时光的最后一月
身患粉碎性钙化骨质病
已经卧躺三年的您
每当我们儿女来看望时
都会不由自主地努力
竭尽全身的能量坐起来
将维系生命的一点气力
不顾一切地悉数耗尽
今天，您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妈妈，母子的心是连着的
母亲，您是妈妈我是儿子
您累了，您躺着不要动
您不息地劳作了一个世纪
您也不要说话，也不要睁眼睛
我今天什么事情都忙完了
准备了足够的时间与您说话
我要与您将话说个爽快
尽管我的思维和语言有限
不能把您对我的爱说尽一二
不能把您对他人的付出说尽一角
更不能把您的奉献说尽一斑
但我要从现在的零点说到东方启明

2
母亲，今天您就听儿子的话
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吧
让儿子把心里的话向您倾诉
母亲，您看我最后一眼时
那无限慈爱的目光告诉我
我感到您在借助洪荒的力量
拼尽所有也要睁开眼看我
就在您看我这刹那的瞬间
是生命能量燃烧时的裂变
无形的火焰灼得我好痛好痛
就像我降生的时候
给您带来的疼痛一样
您要走了……我知道
您准备回到您来的地方去
您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
做得是那样的尽善尽美
您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说得是那样的清清楚楚
您把想交代的都交代了
交代的是那样的明明白白
只剩下最后的告别了
您说您要走了，要走了
您来的地方，有好多好多
和您有约的人在等着您呀
说上天要您去接受新的使命

3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要走了……我知道
因为您告别了一切所有
是用亲切和蔼的语言告知的
是用一举一动的示范告知的
是用勤劳勤奋勤俭的品性告知的
是用克己复礼的仁德告知的
是用宽厚待人的胸怀告知的
是用无私忘我的付出告知的
是用爱心和善心的布施告知的
是用一生的岁月时光告知的
是用慈祥悲怜的眼神告知的
是用最伟大的母爱告知的
是用留下的无限怀念告知的
您说人生考场的答题已做完
而且在交卷之前检查过一遍又一遍
如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多次扪心自问自己的一生
只待生命终结的铃声响起
您平和地交出了人生的坦然之卷
俯仰无愧于天地和所有的人
考分的多少留给世人去评定
您把所拥有的一切一切
都奉献给了您的亲人
您的朋友、乡亲和社会
您圆满地完成了人生的使命
圆满地诠释了生命的意义

4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要走了……我知道
有些事情您担心我忘了
就跟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您昨天讲述过的今天又继续
您上午叮嘱了的下午又叮嘱
就像五十年前给我讲故事
让我熟记到能够倒背如流
就像您欢快地给我唱儿歌
天天用童谣的宇宙飞船
送我到无垠的太空里去遨游
就像您五十年前握着我的手
一笔一画一笔一画地教我写字
亲切细心地鼓励赞许
一个大手指掰着一个小手指地
不厌其烦地教我做算术
用红笔给我画五角星作奖品
一句一句地教我吟诵唐诗
形象生动地给我讲解诗意
用母亲您无比温暖温柔的手
习惯地抚摸着我的头和背
如春天的雨露滋润我的心田
让我在慈祥洋溢的爱中成长

5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是一位神奇的妈妈
凡是我喜欢吃的您都不吃
凡是我吃剩的您都吃干净
凡是您准备给我吃的食物
您都要先尝尝是冷还是热
是苦还是甜，是咸还是淡
我起初不明白您的付出行为
但我在您的行为中成长
您又在我成长中改变付出的行为
我在成长中知道了您的行为
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爱的付出
一切付出行为的改变也是为了爱
都是跟随我的成长变成适合我的爱
核心就是一颗妈妈的慈爱之心
始终保持着付出不变
即便是我长大成人成家了
即便我的孩子也成人了
您还是依然如故地奉献着爱
在天凉之前为我加衣添被
天热了对我说，别光着背吹冷风
在家里时时为我关好门窗
在我每次出门时提醒又提醒
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安全
您生活的很大一部分内容
就是倚在门边望着来往的人群
看行人中是不是有归来的我
还有——还有——

6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要走了，怕我不懂事
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
你记住了再去对我的孙子们说
这就叫作一代一代的传承
有过几代人的坚持和努力
一个家族的家风就形成了
凡事都要进行有自我的思考
不要人云亦云丢掉自己的思维
更不要固执己见听不进善言
时时刻刻都要努力地学习
常常反省反思自己的行为
这样做对人生成长是很重要的
你在为人处事上只管听我的话
凡是体力活不要怕苦怕累
要知道人的力气越用越充足
年轻人干活今天再累再辛苦
一觉睡醒明天就精神焕发
与人相交相处，不要怕吃亏
只要是自己吃得起的亏
就只管用高兴和快乐去面对
要知道人吃亏越多福报越多
所以人们常常说吃亏是福呀

7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说一个人的爱心和善心
要同责任心融合在一起
遇到有困难的人要尽力去帮助
要知道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帮了别人就等于给自己修了路
不要怕乡亲朋友来找你帮忙
有人找就证明你有价值存在
说明你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遇到遭业乞讨窘迫的人［2］
这是上天给你行善积德的机会
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去把握
母亲，您怕我忘记和不按您说的做
您就将交代过的又交代
您就将说过了的又重复
您说我一天没有闭上眼睛
你就是我心里的小孩子
你五十、六十了又怎么样
你的大哥登凡快八十岁了
在我的心里依然是小孩
您对我说，为什么要啰嗦
您对我说，为什么要唠叨
您说今天对我说的都是交代
是把您的生命在进行移交
是您生命中的最后一次了

8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叮嘱了一件又一件
其中许多是关心我的
您说家里的其他人有你我都放心
他们有任何事你都会管好
反倒是你要管好你自己
你跟娘完全是一样的人
整个心里装着的都是他人
从来都不会想想自己
要知他们无事是不会想你的
娘知道这都是天性难改
如同生成的木头造成的船［3］
尽管许多人和物都是如此
但娘借着近百年的人生感受
还是提醒你一定要改一改
你跟娘所处的时代不同了
我们那时候的人遇上困难
都是自己想办法和硬扛
现在的人就是养成了习惯
有事无事都是找人的麻烦
你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放下
并不是非要你操心的事
省些时间精力照顾自己
你也是五十大几不年轻了
而且你要清楚人的自然习性
有山便会靠山无山便会自端［4］
娘对你说的是心里话
娘心里最放不下的是你
父母除了养了你什么都没给
你的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
自己却没有享受丁点儿
都是顾了家人亲戚朋友
都是顾了这个顾了那个
连八竿子打不上的孩子
你说你都顾了多少个了

9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
您的话语我记在心怀
自古到今都知母子连心
母亲您别说了，我知道
我是您生您养您教育出来的
您的为人是怎么样的
我的为人肯定也是怎么样的
您说生成的木头造成的船
既然木头被造成了船
就不能将船变成木头了
我这一生就传承您的衣钵
不过我难以做到您那样完美
是的，是的，你跟为娘的一样
娘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我早想明白了要跟你说
就是娘死了就火化算了
你看多少伟人英雄们
用什么棺木土葬干吗
也不给你们添这份麻烦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死了
我以前说的都不算数了［5］
这一点你一定要听娘的
我死后就在武汉殡仪馆火化
找个时候把骨灰盒送回石首
与你父亲葬在一起就可以了
你现在就当着娘的面表个态
娘，我知您这是体贴关爱我们
暖心的热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顺者为孝，我表态照您说的办［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