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医院

作者: 2016年06月28日17:15 浏览:19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1.
就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
那些与生命相关的事情,一夜之间
集体向这里挺进,英勇无比
集体在这里领取明目张胆的压挤
 
这些一文不名的蚂蚁、农具
密密麻麻又挥汗如雨
个个灰着头盖着脸又像在忙于获取
获取多年前在身体里布下的阴影
 
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不弃不离
经过多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再经过多年心甘情愿的顾忌
这种子不负重望地破土、生根
持续而稳当地汲取
经年的培育如田地里的庄稼
雨后春笋般地开花,又雨后春笋般地成气
 
2.
瞧吧,那大叔正逐年收获着自己
从上到下,无一处不在经受着排山倒海的堆积
你听,你听去年的感冒还在啜泣
          前年的感冒还在压顶
          今年的感冒又赶来告急
你看看,这边是偏头痛,那边是腰腿痛
        那边是关节炎,这边是肠胃炎
        里边是赊账,外边是白条
那些缩手缩脚的小心眼
不打招呼地就结成了大手笔
随随便便地一击就了去了痕迹
了去了半生半世的流言与蜚语
 
你再瞧,那紧巴巴的老大爷,那胡须
用一脸抽搐的花白断断续续地存在
多像冬田里那一根败落的稻草
在冷嘲热讽中枯守着一季的痉挛
你只管去听、去望、去丈量
量丈他的世界有多伤,他的昼夜有多长
 
3.
有时我会很无助地这样算计:
假如能应我一个轻微的指望
那么这丧风就止住了嚣张
就像止住了血流一样
那么那些伤风、发热、潦倒
就会像流产一样折夭
那么我的祖辈、父辈、同辈、后世后辈
就会像桉树一样茁壮、安详
可我这日复一日的默想
总被无缘无故地拦腰,无缘无故地绊倒
 
4.
看见了吗?刚护送进去的两股血脉
一个正怀胎,一个正年迈
一个正热火朝天地呼喊
一个正悄无声息地闭眼
多像两艘生命的小船,在簇拥下
完成着一场轰轰烈烈的交接
一个正赶着投胎,一个正赶着出演
一个才刚刚靠岸,一个才刚刚起帆
 
我可以想见,多年以后
这两艘毫不相干的小船会再度碰面
他们或者舞着镰刀开天
    或者擎着锄把辟地
    或者拎着碗筷刨食,扯着牙门犁田
 
5.
很多次,我置身世外
又用很世内的视角来审判
坐在炊烟上
远观那些蚂蚁在坝上啃噬
搬来搬去又搬去搬来
有的在青草麦芒中停滞
有的在麦芒青草上消隐
 
那些没被我顾及上的点滴
他们压根就无视我的偷觑
以很自我的方式在光天化日里
繁衍、哺育、脱离
时不时地抱着农药、领着化肥
向这里,再向命里蹩进
时不时地又呼天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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