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得写写故乡的水稻
写写那些草样低微的年华
历经风吹雨打，让勤劳的人说话
承受烈日暴晒，在希望的田野上
就像我的父老乡亲，面朝黄土背朝天
就像我二十岁之前的生活状态

我曾是村里的种田好手，耕田犁地
无一不熟，但没有业精于勤
那时，我以为这辈子只能伺弄水稻了
还有家里那头牛牯，虽然阉了
却争强好胜，经常打架斗殴
我们如兄弟般携手前行

那时，谷比命贱，许多农民抛荒撂地
那时，我以读书为主、务农为辅
对自己的命运，就像对手中的稻秧
是否风调雨顺，收成到底如何
心中没有底气，前景一无所知
但我还得顽强生长，以度过青黄不接

那时，种田是纯手工活，容不得半点
虚假。人欺地一时，地欺人一季
靠的是牛力气，有的是牛力气
耕田，犁地，深翻，浅耙
拔秧，洗秧，移栽，补栽
光着身子跪在田里用双手耘禾除草

最怕的，还是丰收的“双抢”时节
用粗重的禾斛打谷，用稚嫩的肩膀担谷
我摇摇晃晃地负重走在狭长的田塍上
深一脚浅一脚地与自己的命运抗争
一不小心，就跌倒在烂泥堆里
半天爬不起来，真想不再爬起来

如今，世道变了，农民懒得只剩下老农了
铁牛，抛秧，除草剂，收割机，三轮车
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难熬的“双抢”
六根清净方为稻，原来退步是向前
最接近佛门、最普渡众生的水稻
踏着时代的脚步，成了我回不去的从前

             2016—07—24，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