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在回龙寺

作者: 2016年10月14日18:22 浏览:1381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我坐进空椅子,楼梯  在我的耳朵里,
向上旋升。一些人,几只牛蹄子,
从我的耳朵里,飞在我的脚上,他们:
耕田,磨刀,换犁,哭泣。然后,
将手插进  宁静的井中:一个呻吟的,
口吐白沫的孩子,抽搐着四肢,从
水的内部,向外涌出。他,在乱棍的
暴打下,出卖母亲通红的**。他,
在挣扎与逃窜中,被父亲绑在树上,
以荆刺条,抽打屁股。裂开的  嫩肉,

在他身上,阻塞。他,爬向老鼠洞口,
捡起浸有耗子药的麦粒吃。一阵脑卒中
过后,他在地上安静下来,整个人,
如同串上,烤熟的羊鞭。镇痛止于内心,
响声内外,如同刀俎之林。我,
抱起鸽子怀中的婴儿,长臂便在笆篓里
温暖的肌肤上消失。我,顺从一缕昏光。
向上的穹顶,升入你  无限的胸内。
坚石上,岁月无阻:钻头,切割机,
电线,在松弛的皮内,折磨我光滑的

肋骨。过去:寂静无人。鼠辈,在床下,
滚动着,圆溜溜的绿眼睛,从猫头棉鞋
和刺上麦芒的裤筒里:进进,出出。
面向月光,切肉的屠夫,站在窗口。
在结扎的大小路口,看不见,灯光在雪中
荒芜;看不见:牛粪上堆积如山的
清晨与死婴,喝一口,母亲的奶。我觉得,
凡是那漆黑的,抽泣过的,都是他的
血肉。嗯:坐在死寂中,就如同死寂。
你举出阉去的舌头,你触摸掉漆的方桌
和方桌上厚厚的灰尘,一股骚味,你
尝尝:是咸的,还有烟丝。再往桌面
搓搓,一层层的,好像油渣子,又香又脆。

女人的皂药,孩子的鼻涕,蜘蛛吃剩的
羽翅:都在见证我逃生的性欲。止于内心,
我将觉魂,借居在螃蟹中:屋梁上,
桌子里,椅子里,地板内,以及床上的
空气,都在拼命挤压我的内心,挤压
狭窄的、通往太平间的旋梯,防盗门,
以及水龙头的嘀咕声。雷电扩充,
远山欲言又止。嗯:舌尖上,吊扇在无人的
房间,附会天冲。草坪上,光影如灰,
在耳中上升。你合上开过二十九年的金身。



特邀专家 冷霜 点评:

从诗的题目就可知道,这是一首追忆之诗,一首回顾生命成长经验的诗。不过,不同于这类诗常见的写法,它既没有借助描叙呈现、铺展记忆的细节,也没有在抒情中落入温情、乃至怀旧感伤的修辞格套。在今日之“我”与幼年之“他”的对照结构中,作者回望的目光显然带着痛切的审视和批判的色彩,在它探照灯般强烈、严厉的照射下,昔日的记忆和经验急剧变形,重构为一副令人震惊、恶心和恐怖的图景。


诗开始于一个婴儿出生的场景,而结尾处的“太平间”与之呼应,生命与死亡的循环往复,似乎指涉着乡土世界的封闭,但另一方面,从“楼梯”到“旋梯”,和与之伴随反复出现的“向上”、“旋升”、“上升”的姿态,又使我们意识到这首诗中内含的精神喜剧。在诗人审视的目光背后,有一个超越性的存在:“向上的穹顶,升入你无限的胸内”一句,无疑是基督信仰的宣示。正是这种信仰,使诗人“觉魂”或得以“逃生”。在这个背景中,我们就可以理解诗人笔下那一幅地狱般图景的意义。


如果要吹毛求疵的话,这首诗的形式意志在第三节之后显得有些松懈了,与之相应的是,在第三节中,第二人称“你”的再次出现,使诗中的人称关系略嫌混乱(在此之前,它对应的是一个上帝的位格),如果用“我”就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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