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的呐喊（外二首）


已经听不见任何伤口的尖叫了
在这日夜浮肿的城市
你终于被一杯水窥见、研磨和占有。然后
堵住一切即将夺命而逃的路

就这样
所有的挣扎搏斗和翻滚都徒劳无益
你只能将自己的所有举起
据说，你一如我，甘愿被一杯水五花大绑
紧紧缚住

那只是最后一次水火不容
从此，你就无从救赎。一切都无法意料
包括坠落、过滤、升腾和放大
在一片预谋已久的哗变中
犹如水葫芦，一个挤着一个
你被放大得唧唧呱呱快意淋漓开疆拓土
在你快要窒息的时候
你才听见自己最后的啸叫
在放大中煎熬，烹煮
直到一无所有


◇喊你

不知道
你和一瓣雪一瓣梅就怎样同时开花
一开花就怎样升华。可是

一喊你，就是一生的错
一生的痒，一生的病魔
巴河，你是我的前世今生吗
在这一个铜板可以买到三五堆灵魂的世界里
我和你就这样相约醉也
直到西山的桐油灯
被风吹灭

我知道，你即使吐蕊
也无法让一条河流结痂的苦流泻
于是，你就开花，你就和一季开花的语言
斜斜而下，然后被风吹洒
巴河，你如喷出我的血管的血我的笔底的墨
你终会以一树锦绣的全部
倚门含笑在我的前途

春天，那是你我人生最后的口袋
巴河，你挺立着
看我与一场雪事一场梅事一起怎样
凝成盐


◇关于风、草原和树林的角度写生

我听见秋风从西南的河边哗哗哗地跑来
角度一十五度
那是父亲勾下腰扶起犁头的角度
那是一条船的缆绳勒破大哥肩膊的角度
那是我的爱人在远远的山坡摘下一朵菊花的角度
这个角度，一切都要俯首
包括草和树，包括你和我

秋风也罢，春风也罢
这对于草原，对于父亲、大哥和爱人
对于草原以外的树，树以外的云朵
对于云朵以外的船、草径和涟漪跑满的巴河
对于肩膊、绳索和起飞的老鹰
像父亲的犁头，我再也熟悉不过
这些句子就是闭着眼睛也这样一挥而就
已经没有必要细加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