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郑愁予”这三个字,即使不知诗为何物的人们也应该耳听能详,他曾是人们心中关于诗人最初的概念,“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看似浅尝辄止,实质有些美丽悲伤,是郑愁予亲身经历逃难后描述的不幸苦难。
他说“我是抗战时期的儿童,内战时期的少年,青年在两岸之间应该是有个颠沛的故事”,他在复杂的大时代下踏过两岸的风雨飘摇,自然感慨良多,诗的语言其实也是一种哲学性的阐释,没有足够的生存沉淀必定是无法抵达人心的。
抗战全面爆发时的郑愁予只有5岁,他的童年在逃难中度过,但是庆幸的是,郑愁予的母亲是位诗意的女性,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依然让他知道何为诗词歌赋,这使得郑愁予的诗意总伴随着一种乡愁的意味在其中,这首《错误》的诞生,其实离不开他这段年幼时的经历,诗里面的很多意象都来自他童年形成的潜意识,像莲花,像那“达达的马蹄”。
郑愁予写的虽是现代诗,但却能从多方面看出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文气息,“郑愁予”三个字,是颠沛流失、时局动荡的“愁”,与传统文化含有文人气息的“愁”,两者恰到好处的结合。郑愁予很早就读古诗词,辛弃疾有句“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正愁余”的“正”字恰好与“郑”同音,“愁余”又与“愁予”相和。
郑愁予被称为“中国的中国诗人”,不只是因为他在诗的感情深处,有着深厚的中国传统人文精神,还因为他着实在关注着这片土地上行走的人们,《矿工》到《老水手》你总能看出他那种对这个国家这个土地上的芸芸众生的深切关怀,甚至是一丝丝的侠义精神,他想要表达自己的心声,也要表达他们的声音。
郑愁予看得到人性中对故乡的渴望,对根的追逐,这可以是风雨飘摇的脆弱,却也可以转化为对抗命运的坚强,1949年,郑愁予随父亲到台湾,离开了这片从小生长的土地,人对于一片土地来说既是“过客”,又是“归人”,对于整个星球这样宏大的主体来说,就像郑愁予诗中常提到的“流星”那般渺小,但人的特殊性,决定了人一旦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会留下记忆,留下眷恋,留下别人对他的牵挂,这就是“愁”,郑愁予从始至终贯穿的“乡愁”是诗的胆,“愁”既是感情,又是对时间的把控,郑愁予的“愁”,我们都需要听一听。
附:郑愁予诗四首
错误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水手刀
长春藤一样热带的情丝
挥一挥手即断了
挥沉了处子般的款摆着绿的岛
挥沉了半个夜的星星
挥出一程风雨来
一把古老的水手刀
被离别磨亮
被用于寂寞,被用于欢乐
被用于航向一切逆风的
桅篷与绳索……
情妇
在一青石的小城,住着我的情妇
而我什么也不留给她
只有一畦金线菊,和一个高高的窗口
或许,透一点长空的寂寥进来
或许……而金线菊是善等待的
我想,寂寥与等待,对妇人是好的
所以,我去,总穿一袭蓝衫子
我要她感觉,那是季节,或候鸟的来临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种人
水巷
四围的青山太高了,显得晴空
如一描蓝的窗……
我们常常拉上云的窗帷
那是阴了,而且飘着雨的流苏
我原是爱听磬声与铎声的
今却为你戚戚于小院的阴晴
算了吧
管他一世的缘分是否相值于千年慧根
谁让你我相逢
且相逢于这小小的水巷如两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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