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一个黄昏之中

      黄昏带来的幻觉
　　像猎人扣动猎枪
　　靶中，远处的猎物。
　　子弹，没有惊扰空气
　　比落叶迅速、彻底
　　刺入猎物体内
　　
　　血喷洒而出，浸染天际。
　　鸟群散尽。
　　
　　这件事情之后
　　我们出生，第一次哭叫
　　因为受到惊吓
　　第二次哭叫时，我们失声
　　它被粮食
　　压在谷仓底部。
　　
　　　
　　
　　迎合

　　一个裸体，像青竹
　　生长在海滩上
　　一节一节，向高空延展
　　在风中，枝叶纷披
　　沙沙作响
　　迎合海鸟、鱼群
　　迎合这清晨的
　　
　　海水，渐渐汹涌、澎湃
　　仿佛要涤荡这体内的貌合神离
　　
　　迎合学会行走后，从竹林深处
　　走出的你。
　　你捡起贝壳，被教导说——
　　想象自己无限细小
　　可以循着贝壳穿越
　　到达一个契约成立的地方。
　　
　　
　　
　　最后的时刻

　　亲爱的，那道闪电布告恐惧
　　等到晴朗之夜
　　它悄无声息，利用
　　一轮弦月，勾走你残喘中
　　最后的一缕空气。
　　
　　我依旧凝视苍穹
　　亲爱的，漫烁的繁星
　　已结出许多果实
　　但还未成熟
　　无法像玉米
　　经过粗糙的双手，盛满谷仓
　　
　　亲爱的，也无法像土豆
　　堆满北方的地窖。
　　但是，秋叶已落下
　　铺满我们荒寂的墓地。
　　
　　
　　
　　十二月的一天
　　
　　一个冬天像房间一样狭小。
　　今日，我期待一场
　　漫无天际的雪。
　　
　　一场至高无上的雪
　　床上落着雪
　　清晨，揭开垃圾桶盖，桶内
　　正落下茫茫雾雪。
　　
　　雪哟——
　　在狂风大作之中
　　一个人类
　　掘开树洞，打开宝箱
　　
　　没有人从远山归来
　　陪同我
　　对酌珍藏的老酒。
　　
　　
　　
　　离开母亲之后
　　
　　母亲，那是你的信念
　   在幽静处盛开。
　　众人离去，只有黑暗中
　　银色的月亮保持庄重。
　　
　　众人离去，无可避免
　　最终，在原野流浪
　　
　　在茫茫无际野性的荒草脚下
　　被质疑和审判。
　　风亮出寒冽的刀刃　　
　　
　　母亲，你的所有疼痛
　　是一个盲者
　　和另一个盲者的舞蹈。
　　　　
　　
　
　　山　
　　
　　一座山是一种固定的痛。
　　阳光，倾泻万丈眩晕
　　山影呈现的
　　是囚徒的病容。
　　
　　我独自一人
　　翻越。我的脚步、喘气
　　搅扰这空山的寂静
　　掩盖其他的存在——
　　
　　这令我狭窄，致使我忘记
　　在蓝色长空的引诱下
　　使用美，冒犯他人，愉悦自己
　　啊，多么纯净、专一
　　
　　少年为之癫狂，老人潸然落泪。　
　　山脉，一座连着一座
　　一望无际。
　　没有鸟鸣没有风。
　　
　　到达山顶后，环视四周
　　我遭遇，一片诡异恐惧的侵袭——
　　我收敛每一个动作
　　假如惊扰神灵？
　　
　　我害怕——
　　他是一匹狼，在最后
　　不会赋予我权利
　　解释，或者，呐喊。
　　
　　
　　
　  与你亲吻 　

　　一次亲吻，从冬季来到夏季。
　　清晨，我和你从泥土中苏醒
　　瞳孔渐渐感应光线
　　身上散发的是青草的味道。

　　我和你，躁动的时候，去吞食
　　安静的时候，等待被吞食
　　成为一件器物内部，玫瑰花朵上
　　凝固的浪涛。啊，请再给我一吻

　　整个工业用舌尖，触及
      地壳的敏感地带。
　　我需要你更尖锐的嘶吼
　　赋予动机和灵感。

　　像打开上世纪的水闸
　　喷涌而出，一泻千里
　　一次亲吻带来革命与胜利
　　让下游的野草，在今夜

　　拥抱希望，或者
　　重温梦境。一次亲吻
　　使身体光速般移动
　　我要求你的呼吸，必须急促
　　
　　我要求你的动作，必须狂野
　　使四肢碎裂，散布成群星。
　　整个工业……触及……敏感地带
　　啊，请再给我一吻！
　　
　　
　　
　　
　　一个父亲沉默的缘由
　　
　   一个沉默仿佛一张薄膜
　　不允许骏马奔驰
　　无法承受
　　一把犁头的深度。
　　追根溯源，一个沉默是
　　一种引力，从上古时代开始
　　惯用，悲秋落叶的轻柔
　　蛊惑人心。
　　
　　因此，那个父亲
　　他躬下了身子，蜷缩四肢　
　　舌头，像弯曲的金属
　　虽然坚硬
　　但从来不是利器。
　　在使用破碎的语言对抗
　　试图复活一切之后
　　他祷告，或者，呐喊。
　　
　　头顶的苍穹，群星闪烁。
　　一个冬眠
　　将消化这无始无终的
　　遥遥无期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