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抗疫

沈力


1

腊月二十九
母亲去敬老院
接哑巴舅舅接来过年
他不识字，也不会说话
但他心明眼亮
他双手比划着
自己如何逃离敬老院
又如何被工作人员带回去
关在房间进而
他知道
人间得了一场病
一场大病


2

白口罩，黑口罩、蓝口罩，灰口罩
戴口罩的人，急剧增多
戴上它
再亲的人
都隔着一层纱布
亲人说的话
也被过滤了一遍
熟悉的人
变成了陌生人
唾液有毒
都怕传染


3

谁也看不清
口罩后面的人是谁
更看不清口罩后面的伤疤
有多疼痛
这个伤疤
被蝙蝠、果子狸、水貂
或其它野生动物揭开
潜伏在它们体内的病毒
但最终都难逃医生的妙手
它像一个毒魔
而医生正拿着手术刀
对着它


4

推开门，戴上口罩
街上空荡荡的
人们都隐藏起来了
藏在白色的口罩后面
藏在生离死别后面
口水有毒
不能说太多的话
公园里，腊梅开了
花瓣，暗藏生机


5

封在家里的人
不停地刷屏
每刷一次
心就收紧一下
究竟是谁
在拨动着生死这根线


6

又封了一个小区
凌晨三点
翻来复去，睡不着
在想象死神的模样
究竟长成了什么
它其实并不凶恶
说不定它和我们人类一样
也戴着口罩
也害怕死亡
害怕传染


7

死神也许就是一只
不戴口罩的果子狸
不戴着口罩的水豹
不戴着口罩的蝙蝠
那它们畏惧什么
医生，警察，还是人
但我知道
我畏惧动物
畏惧自然


8

城市空了
乡村空了
街道空了
没有硝烟
但处处皆是战场
打响战疫的
有的还是孩子
很多人
还在逆行
每一个人
都是战士


9

隔离，检测，救治
多么急切的脚步
多么急促的呼吸
多么凶猛的反扑
这是一只动物的控诉吗
这是一只蝙蝠的阴谋吗
猝不及防啊


10

84岁的院士
转得像个陀螺
还在战斗
与死神争夺生命
逆行的人啊
都是血肉之躯
脸上那一条条痕迹
给了她们冲峰的力量


11

这个时代
有一个强音
让我热泪盈眶
“不计报酬
不论生死”
这个声音
盖过了所有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