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集：灰色树枝

（2020年——）

作者：深蓝之鹰

第一辑  必须记住

柳树脱皮

在唐诗里，与柳树相关的，是送别
是挽留，是依依惜别，是人已去心还留

而我的身边也有柳树，在我工作的地方
在我朝夕与学生相处的校园里，在足球场

的西边，篮球场的东边，分别有一排柳树
挺直腰身，驻扎在坚硬的土地上，迎送

斑斓多彩的朝霞和晚霞，头顶着望不到边的
天空，偶尔，星星和月亮洒下光辉，给柳树们

披一层淡淡的，薄薄的光衣，而它们，仍旧保持
白日的姿势，昂着头，默默注视远空，不同

形状的云，在天空里游泳，追逐打闹，嬉戏做梦
我时时从柳树们的身边走过，天天看它们直立

看它们伸出嫩叶，染绿校园，看它们身披素装
描绘冬的轮廓，看不见的寒冷撕割红色的脸庞

而那些看起来，或高大，或端庄的柳树，它们
也用相同，或不同的目光，审视，检阅，甚至

嘲讽我，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发型落伍，身上
裹着的衣服，档次都很低，只起着保暖的作用

在我的感觉中，整整几个月，都在落雪，咳嗽
发烧，输液，点滴悠长，如盘旋在山巅的长城

今天，我又一次感觉浑身无力，疼痛，如食人蚁
从四面八方，向我的皮肤进攻，挫伤它们的活力

我慢慢地，从柳树们身边走过，脚踩着还未
融化的雪，看不见的冰冷，从土层，从雪层飞升

进入我的双脚，黑色的眉毛，片刻后结了霜花
心脏似乎停止跳动，只有眼眸如炬，看见柳树们

都脱皮了，手抚摸着那皴裂的皮肤，缝痕巨大，如
鸭嘴兽的巨唇，大大张开，多么可惜啊，这些夏秋

时节，旺盛的活力，风吹不动，日晒不柔，风淋
不坏，而今，在无形的巨手安排下，瓷实的皮肤

炸裂，伤口没有流血，身板仍然高直，我的身影陪伴
在一侧，歪歪斜斜，我只是把右拳使劲握了一下

2020.1.16

今天，我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宽敞的室内，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人站在
门口处，作协主席汇报工作，其他人依次讲话

主席台上，有党委成员，也有人大、政府
甚至是政协的官员，还有全县各个单位的

代表，甚至，有几个人，是从较远的西宁
专程赶来，参加作协年度总结会议，循化

这个在中国的版图上，毫不起眼的一个
小县城，孕育出了多姿多彩的英雄儿女

这些平凡的人，他们的行动，给了我深深
的打击，他们有梦想，有激情，有才华，更有

家园情怀，他们还说，要把循化打造成青海的
文学小镇，黄河水欢笑，叮铃铃做响，向远方

2020.1.19

阴霾

抬头看天，辽阔的幕布中全是阴霾，时不时
还落下几颗雪粒，更增添了寒冷的氛围

没有一丝阳光，也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它们
似乎全都躲起来了，像提迷藏似的，地面上

公路遇上了休息日，车水马龙的景象消失不见
稀稀疏疏的车辆孤独寂寞，匆匆的行人戴着口罩

蝙蝠的黑色，蛇的毒液，乘着免费的空气肆虐
但是，人们都做好了准备，信心坚定，脸色平稳

封了城，封了村庄，停止了聚会，电影院关门
博物馆关门，只有河流缓缓流淌，输送生命的气息

学过地理知识的人都知道，阴霾只是暂时的，再过
几个小时，阳光会照过来，铺在地面上，暖暖的

小孩子在大人的照应下，画可爱的小花，夜晚，星星
会布满夜空，眨眼睛，与孩子逗乐，月亮微笑

2020.1.26

必须记住

必须记住，头顶上是深远的天空，脚下
是积石山厚厚的土地，彩陶、玉器，从

远古的空气中纷至沓来，竞相展示古人
智慧，那精巧的纹理，那流动的曲线

必须记住，禹王带领人民群众，疏河导水
治理洪灾，把洪荒遍地修改成了宁静祥和

左伯桃，带着春秋的气节，从这里大踏步
出走，携手羊角哀，共同谱写友谊的音符

有人说，这里有远古的羌音，在唐诗中
埋怨杨柳，埋怨春风不度，西秦的大军

在这里驻扎，皇族权贵，在低矮的杨树
奔跑向东的山岭间，建立稚嫩的政权

也有人说，吐谷浑在这里金戈铁马
泼洒游牧部落的壮志豪情，唐代名将

李靖的战马、文成公主的进藏团队在
临津渡沐浴黄河上游的曲折变幻

吐蕃落难王子，在这里牧羊放马，生儿育女
与豪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艰难

成长，建章立制，设置百官，欲恢复
高原雄鹰昔日的辉煌，给多族的百姓

造一方和平的家园，后来啊，数不清的
朝觐者，心怀信仰，虔诚举意，或通过

西域，或通过大海，远赴麦加，追寻心灵
的净土，圆满自己的功课，归来后，高亢

明亮的诵经声，在乡村小镇、田间地头彻响
传达对今后两世吉庆寻求的意志和信念

今天，庚子2020年，雾霾阵阵，进入口腔
进入呼吸道，许多的人，青年，小孩，撒手而去

丢下爱人，丢下梦想，丢下读书的美好时光
冰冷的身体，被埋进土层，或洒在辽阔的河面上

发热、咳嗽、乏力，呼吸困难，这些普通的症状
一带上冠状的性质，就取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但今天，我们必须记住，那些奋斗在一线的医护
人员，那些被防护罩勒出了伤痕、连续十多天作战

的美好形象，还有那些，在路口、村口、小区门前防控
的各类人群，戴着口罩，捂住脸，看不清

面颊，只有闪光的眼睛，在放射光芒，当然，还有
那些大大小小的各级官员，胸有成竹、指挥若定

从容安排，妥善协调，在雾霾的笼罩下，百姓的生活
还是一日三餐，超市里物品众多，笑脸盈盈

2020.2.5

远处的山岭

远处的山岭，已经看不清轮廓，暮色
沉沉落下来，盖住山、山上的树和房屋

但我知道，它仍旧向东奔跑，一刻也没有停
犹如和它同方向的黄河，连一分一秒的时间

都没有浪费，把自己的每一滴水带向远方的
大海，毕竟，大海是更伟大的的母亲，更广

阔的舞台，我看不见的山岭也是如此，没有
停下追求的脚步，身子一动不动，尾巴搭在

积石山的脚上，整个身体向东奔跑，气势
雄浑，和黄河一道形成了并进的模样，此刻

暮色包裹住了它的身子，我的视力无力穿
透黑色，但我的想象中，它仍旧是向东奔跑

疫情肆虐，无法无天，街道上行人少得可怜
今晚是元宵节，不远处庆贺的鞭炮声格外清脆

2020.2.8

死亡

本来是充满汁水，颜色嫩绿的状态，但
出现在我眼前的，则是枯白，没有一滴
水分，也不是直立向天空追梦的姿势
身体躺下来，平放在地面上，好像是
用舌头添伤口处的疼痛，也或许是用
一动不动，剩最后的一口气，想消除
身体上奋斗留下的疲劳，在生命的尽头
不只是草如此，人类，动物，甚至是
菌类，也是如此吧，从母体中分离出来
吸取水，吸取生长的养分，茁壮成长
登上顶峰，而后，疲倦渐渐吞噬活力
茁壮的生命停止，缓缓向下走，跟着
夕阳，向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生存转化

2020.2.16

石头上岸

石头上岸，摆脱被河水冲击的痛感
保持棱角，保持对现实抗争的锐气

我们中国的河流中，没有冲击，就
不会形成浪花，就不会有恂烂之美

2020.2.20

挖虫草

右手拄着一把胳膊长的镢头，金属部分坚硬
有一拃长，双膝紧贴地面，一步一步向前窜

鞋帮很快脱落，鞋底很快烂掉，膝盖沾满露水
泥土，还有许多肮脏的东西，腐蚀整个身体

心颤抖，双腿打战，上万元的草皮费，带着
铁的坚硬抽打你，不分白天黑夜，天空如六月

天的苍蝇，嚣张跋扈，一会儿洒下毒素般的阳光
窜躲脸颊堆放紫色的瘢痕，一会儿风霜雪雹

轮番蹂躏疲惫的身体，连血脉中都流淌着疼痛
想想来去时的路途，皮肤上全都起鸡皮疙瘩

装货的卡车，像货物一样，把上百人装在车箱里
把生命装在头发吊着的袋子里，半个轮子游离于

路面，悬崖峭壁比挣钱更真实，幸亏藏民的胆子
大，车技过硬，把一车又一车挖虫草的人，来回

运输，四十多天，或五十多天，临夏的许多人就以
挖虫草为生，厉害些的人，挣上几万元，差点的

人，亏了本，赔了草皮费，沮丧回家，这是几年前
的事业，许多人上西藏，去青海，以挖虫草为生

2020.2.21

更悲剧

在一段悲剧时期，许多文人，包括
我，把悲剧当成文字零食，咀嚼消遣

2020.2.21

诗歌王国

我的梦没有翅膀，但一直使劲飞翔，遨游
在现代诗的园地里，徘徊又徘徊，追寻前路
时而低头沉思，时而面露不解，浓眉紧缩
好多时候，都凝结成核桃一样大小的疙瘩

在新月诗丛的花园，看到了潺潺的柔波，倒映
着水边的杨柳，多愁善感的男女，花前月下
吸风餐露，追求缥缈无影的神仙之道，甚至
还跑到天空，俯视众生，用巨人之姿追寻

还有一群人，饮着酒，写着诗歌和文章，他们
故意忽略身边的花花草草，人来人往，只停留
在湖水边，把水面当彼岸花，把自己的影子当
作真实的自己，寻找生命的真谛，忽略亿万个

在现代派诗园里，最常见的是油纸伞和姑娘
梦很美女，可是耳边常常飞来呼啸的子弹
射穿空间，击荡气流，破坏诗人的水中花、镜
中月，梦醒时，没有梦，只有杀戮和抢夺

而七月的政治王国中，呐喊、呼唤的声浪一次
比一次地动山摇，即使，血流尽，骨头破碎
还要用残破的嘴唇，喊出最执着的气流，震撼
狭谷，河流，还有边上的万倾松涛，同声共振

而我最神往的，还是那九片叶子，九个人，是
九条不同的洪流，或含蕴，或低婉，或哀伤
贴着五赃六腑，写出最合适的哀歌，辛苗、穆旦
郑敏，一个人就是一首诗，一个名字就是诗国

诗歌的江水流到了朦胧时代，不同面孔的人，说
着不同的方言，写着不同的诗句，或崇高，或晦涩
或低级下流，或通俗，人人都开宗主派，个个都
别出心裁，还有那域外的一艘艘诗船，不断驶进来

冲击，千姿百态的中文诗国，喜欢复制的人，把
好多种外文诗花，加工成中文的百草，更娇艳了这个
诗国，而今，我这只西北偏远小镇的雏鹰，正观望
诗海中千万条流水不断涌入，摩拳擦掌，锤炼文句

我梦想着，还要把驼铃和海船运来的绿色沙漠元素
钳进这恒古未变的水稻和麦子种植的田园风光，把
众生平等的代治者的使命，在汉字王国中宣扬，把
木斧、沙蕾、高深，他们奠基的异色图谱勾勒渲染

2020.2.24

在吹麻滩到李家山村的乡村公路上开车散步

积石山有十七个乡镇，一百四十五个行政村，以
吹麻滩河为界线，可以分为南北两块，南部区域

每一条山岭，长沟，都是自西向东，奔跑
都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没有拐弯，没有变向

比如，我老家所在的中咀岭，是一条长龙，尾巴
搭在积石山脚上，头向着东方张望，梦想远方

北部区域，沟壑纵横，山岭和沟壑毫无章法，任意
奔波，比如，李家山，芦家庄，站在山岭顶上，远望

四周，有一种胆战心惊，充满全身每个细胞，今天
天气阴暗，吃过午饭，三弟、我、母亲，还有

四个小孩，在吹麻滩到李家山村的乡村公路上
开车散步，没有泥沙飞扬，没有生活垃圾污染视觉

车辆少，行人更少，我们几个人，在特殊的日子
爬山坡，欣赏风景，黑土地上，枯干的野草杆迎风

飞舞，稀疏的农家院子安静无声，没有鸡犬声
一家农民，摆弄播种机，在田间地头，忙碌

2020.3.8

容器

其实，这所有的洞里都没有土
它只是个装空气的容器，比如，我
刚出生，也空空如也，后来

装吃饭，装行走，装说话，装
学习、少年、青年、成家立业
装写作、功名、养家糊口，我的
老年和死亡在后面排队，想依次

进入我这个未满的容器，我的手边
放着一本叫《庄子》的书，它的作者
把天地化为大容器，鲲鹏遨翔

2020.3.9

容器

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包括柳叶飘飞
从天空落下雨滴，装进土地
这个庞大的容器，直悄悄沉睡

当然，还有公路上飞驰的车子，慢慢
发白，脱落表皮，被收进废铁厂，走完
颠跛一生

这个容器里，空旷，富有诗意，被
花朵洇染，被无边的云朵投下阴影，人

大路上行走，旁边跟着伙伴，跟着
宠物狗，或耕田犁地的家畜，夕阳无限美

一场雨，或一阵风，把完整的手臂，修理得
残缺不全，或冲刺，或缓慢，生命挣扎


容器里，我的腿走着路，我的笔写着字，那
些萤光般微弱的存在，梦想伟大，复制无限

2020.3.9

缀满鲜花的微笑
——致木斧

从1931年出发，你的脚步逶迤曲折
摇摇晃晃，停留在2020庚子鼠年

八十九个春秋，八十九个轮回的四季
你的笔，一次又一次举起，书写文字

你的微笑里缀满了鲜花的芬芳，一路
行走，一路高歌，冬天的阳光明媚

梅的化身中，雪花飞舞，春蛾，在时针旁
冬眠，有时候，你也在花丛间沉默，绕着

海岸线行走，你的内里，装着广阔的陆地
沿着江河大道，你呼唤列车，会唱歌的岩石

今天，你走了，带着七十多年书写的露珠
带着收获的无数芬芳，离开人世，走向

未知的天国，曾经，罪恶的黑手拨弄你
你也曾离开心爱的文字，放下笔，停车写作

二十多年后，雨过天晴，阳光露出灿烂的
微笑，你在诗国的道路上，又奋勇向前

离开天府之国，川江的号子渐渐远去，回到
祖先生活的大西北，黄河的滔滔流水弥补了

你身上流失的川蜀润泽，从此，你的诗国
动植物生长得更加旺盛，更富有活力，也更

可爱，《醉心的微笑》《美的旋律》《缀满鲜花
的诗篇》，这些非常美好的事物一一出现，后来，你

又《乡思乡情乡恋》《我用那潸潸的笔》《燃烧的
胸襟》，终于《车到低谷》，你用《瞳仁与光线》

观察这个丰富而辽阔的世界，你的内心云浪翻滚
我也是个西北汉子，也在用稚嫩的文字书写内心

在黄河边，在一个农民诗人家，看到你的作品，发现
你和我民族相同，从此，牢牢记住了木斧这个名字

2020.3.15

奥秘

土地无偿贡献躯体，供我们踩踏
草木释放绿色，美化我们的目光
高山沉稳，江河奔腾，石头和沙子
滚动，在土纸上书写痕迹，云，变
幻不定，与阳光的线条缠绕，撕抱
雕刻最壮观的朝霞和晚霞，还有那
无限远的虚空，储藏无尽星光，奥秘

2020.3.18

吹麻滩新寺街

普通，没有一点个性，像吹麻滩任何
街道，两边房屋和店铺，友好

紧挨，朴素墙面，或金色匾牌书写温暖
两个住宅小区：畜牧局家属楼北边压阵

鸿瑞住宅小区中间沉稳，南边，友谊小学
吹麻滩初级中学，齐头并进，小学一抬头

发现更南边，锦泰小区住宅楼高高
耸立，挡住光线，看不见寨子沟山岭

那给街道带来名字的寺，邦克楼挺立，大殿
宏伟，其上的圆顶不翼而飞

2020.3.20

如水的日子

石头破碎，化为沙粒，那坚硬
的棱角，在我的额头耕犁，有的深
有的浅，兜住从头发中流下的汗水

我是个固执的人，沉默无言，面对
苦难，学习欣赏落日余晖，山的起伏
在我的心间奔跑，这时候，心里想的

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无法言语
只看见月落日升，白天和黑夜，轮流在
我的头顶徘徊，时光如水，黑发转眼如雪

2020.3.31

那眼眸

那些大的珠子，和小的珠子，都在
盘子里跳跃，发出灿烂的笑容，其实

那都是，从你眼框里掉落的泪水，透明
无色，不带一丝温度，是从冰里面提炼

出来，穿越到你的眸子，在情感的
池沼里游泳、穿梭，而今，被我的神光

捕捉，带进我的脑海、内心，久远的回忆
清晰如照片，渐渐吐露年轻时的莽撞，和

忧伤，也许，夜里的笛声，是一种诱惑
带着蛇信子，把青春的魂吸收，只剩躯壳

2020.4.9

缓冲

忙于疫情防控，无暇读心爱的诗歌
《玫瑰花园》寂寞地躺在桌面上休息
也好，给它放几天假吧，开学前，天天
拿在手里翻阅，纸张都有点皱了，幸亏
我有先见之明，用透明胶带，给它包上
一层书皮，很好地保护它封面不受损失

比较恼火的，应该是《奥麦罗斯》吧
厚厚的，躲在桌面的边角，一声不吭，原
计划，三月份开始阅读，但开学准备工作
忙起来，多起来，冲散了阅读诗歌的雅兴
我从文雅中走出，在俗世中挣扎，和忙碌
同时，尽力学谋生技能，人情往来的拐弯

2020.4.22

想起《红与黑》，想念于连

至今，我仍不明白才华是什么
我不觉得背书厉害，就是有才华
因为，我也像你一样，能把整篇的
课文背会，能把历史、政治和地理课本中
的许多内容背会，我不觉得，自己有才华

2001年春天，我在临夏师范学校读书
春风吹来，万物苏醒，土地坚硬的肌肉
慢慢柔和，亲切，老师组织我们全班同学
去北山栽树，回来的路上，我就遇见
你，《红与黑》，郝运译，作者司汤达
昏天黑地，手不释卷，疯狂阅读，封面
翻烂了，包上了一张硬纸，天天陪伴

今天是4月23日，世界读书日，我坐在
桌旁，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内心有一种
无名的情绪涌动，无法诉说，无法描述
想起那个受刑的青年，底层出身，读书
改变命运，命运多舛，女人缘好，怀念你

2020.4.23

旭日艳红

四月尾，时间之光走得很慢
我的车，停在实验楼背后
没有下车，早上六点二十分
学生陆续从宿舍，从餐厅走出
拿着饼子，茶杯，电壶，或保温桶
大多穿着校服，也有个别穿着牛仔裤
我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望着
远方的太阳，被云遮住，射出光亮
宿舍楼墙面上，金光闪闪，艳红无比

2020.4.30

五月，那条小路

五月，阳光的脾气还是比较柔和
没有霜刀冷剑砍下来，破坏花朵
容颜，杨柳美枝，和婀娜多姿

今天，我的脑海里，又是那条小路
的模样，老家村子东面，山坡
夏秋时节，绿草如茵，各种花竞相
怒放，但对于庄稼人来说，山坡

是阻挡前行的苦难，汗水如河
脖颈里奔流，鞭声脆响，拉车
的牛，大口喘气，稳丝不动

小路上，架子车，拉车的牛，络绎
不绝，更多的，还是拉庄稼的人
炎阳如火，烤得人无处躲藏

今天，在这个柔和的五月，没有炎热
没有风暴，只有享受，和回忆

2020.5.1

五月，在空旷的校园里散步

喧嚣的氛围，被收藏起来，放在不容易
找到的地方，足球场、篮球场，还有
那旗杆挺立的广场，一下子充满空旷

没有脚步声踩在彩砖上，发出混沌的
交响乐，没有少年嘻嘻哈哈的声音，打扰
那斜躺在花园角落里的废纸片，偶尔

一丝轻轻的柔风吹过，那纸片，如书页般
翻动，阅读春天的心声，还有那操场边的
花园，除了安静和空旷，还有春天的容颜

梨树开出白色的希望，淡淡的，吸引人的
目光，金叶榆呢，身材比较高大，那无数
金黄色叶片，组团发展，团簇着，释放

生命最强劲的活力，最耀眼，最使人远远
可以望见的，是那嫣红的樱桃花，它的花朵儿
不像梨花那样小，也不像榆叶那样稠密，好像

清楚自己的分量，沉稳地，不缓不慢地，如
一个功成名就的老人，在自己的领地展显妖姿
那一副心静气宁的姿态，是需要阅历和磨练

才会得来的，两道目光，如相机的镜头，不停
摄取，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面，耳边传来一丝
水流的响动，我转了转，仔细搜寻了一番

不知何时，水笼头也疲倦了，遇到了自己的
假期，放松了关闭的职责，那小小的出水口里
淌出一丝丝水流，缓缓跑进土层，消失不见

水笼头旁边，一棵小草，我叫不上它的名字
有三寸高，无法与梨树、金叶榆和樱桃树
的壮美匹配，但仍不失尊严地端坐在角落里

2020.5.2

炎热

炎热天，口渴的不只是人
还有鸟类，各种树和花

它们没有口，无法使用语言
吐露自己的心声

使劲吸取土地里的水分
使土地口干舌燥，炸裂
喊出无声的痛苦

2020.5.2

很多年

今年的风，还是重复去年的腔调
仍旧刮得路面上的纸片乱飞，没有

方向，远处的积石山，仍旧沉默
仍旧绿了又青，青了又白，吹麻滩

这个西北小镇，一点点蚕食四周的
庄稼地，农村平房，绿坡地，和虚空

许多年前，我第一次来吹麻滩，抬头
可以看见无边的蓝色海洋，我的心也

飞翔起来，而今，十多年过去了，我
也常常抬头，仰望天空，蓝色变小了
楼房的边角遮挡视线，鸽子也不飞过

2020.5.16

日常生活

台阶，是脸上的皱纹，起起伏伏
在山岭上闪烁，你在前面走，我

在后面看视，为你平稳心跳，几十
年来，我头上的白色头巾，和你的
黑色帽子，相互吸引，相互逗趣

幸福和欢乐，是日常生活中的盐
缺一不可，但只有我们俩自己品尝

你夹菜夹饭的筷子，总是吸引我的
目光移动，我停下吃饭，温暖落满
全身，屋外光芒无限，绿草无垠

2020.5.16

五月的雨

没有雪的坚硬和冰冷，也
没有冰雹的激烈和杀伤力
或许，落在行人的脖颈里
有一丝丝冰凉，穿过皮肤
渗透进那最遥远的内里前行

积石山脚下，校园里的樱花
绽放粉红的容颜，在花园里
静静驻立，风从她的身边吹过
那柔和的声音抚摸多层的花瓣
不选择方向，任意摆动，那些

花瓣的腰肢那么柔和，随风
起舞，五月的雨，丝丝缕缕地
落下来，打湿山峦，打湿牧羊人
寂寞的小屋，我的心随着雨丝
在空旷的校园里游走，花瓣飘落

2020.5.20

水

没有颜色，没有形状，非常率性
任意而为，装的容器就是你的形状

悄悄的，不争一言，不斗一语
即使石头砸在身上，也用微笑的花朵

掩盖伤口，内部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黑色的沙土冲进来，也默默用时间之

网过滤，挑选，漂清，最后融化为一体
一生，一辈子很长，浇灌草，浇灌花

浇灌高大的榆树，夏天，飞鸟来，围着
榆钱，说些人类听不懂的话语，旋转

偶尔，也动怒，催毁山石，房屋和道路
给自大的脑袋，狠狠一耳光

2020.5.21

圆

看风雨，看草木，看日月，已经
三十七个春秋，我的触角，我的棱
已经断掉，或磨平了，没有凹凸不平

光滑的皮肤塑造出看不见的圆融，没有
厉气，没有奔涌，没有歇斯底哩，一切
都是和风细雨，悄悄的，软绵绵的活着

2020.5.22

孤独的行路者

颜色憔悴，形容枯槁，上衣
破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似棕非棕，似褐非褐，如麻雀
羽毛，拼凑在一起，波浪起伏

脚步沉稳，坚实在踩在土地上
一步一个脚印，踩得尘世的
空气发白，踩得路旁的小花
开出美丽的花瓣，目光锐利
写下尘世的怨，爱，恨和痴

2020.5.23

开斋节快乐

雨水有情，洗涮草木
尘世的泥土，这一刻消失

2020.5.23

爱情、生活

风暴在无声中炸响
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如一对平行线，隔着相同的距离

喜鹊不来，无法传递信号
你和我，偶尔发生战争，没有
信号沟通两颗心

我的手失去小指，你的脚
失去拇指，构成另一种风景

2020.5.25

明妃

想象不出，你的容貌如何出众
如何在离别之际，引得帝王频频
叹息，以至于恼火，杀死了画师，
愚蠢的人，古今没有区别，把自己
的过错推算在别人的身上

离开长安，出塞，骑马，或坐着牛车
拿着琵琶，还没有弹奏，那离乡的泪
害怕陌生环境的泪，已成河流淌，雁
惊叹，无力飞翔，翅膀无用扑腾
双脚落在沙洲上，只为一睹你容颜

2020.5.27

第二辑  风吹麦浪

风吹麦浪

无风，你们团结成平面，没有波澜，没有
一丝漪涟，如此看来，风，是你们的催化剂

我的目光，看不见风，只能根据晃动的事物
来判断，风是否吹过来了。瞧，远处的树梢

动了，近处的小草，扭动腰肢，跳出令人
心醉的舞蹈，叶片伸出手，枝茎挺直腰，那

些数量少的花瓣，花了妆，饰了粉黛，抹
着口红，最是神采奕奕，装饰了整个舞蹈

那些团结成平面的麦子，按捺不住弹奏的激情
纷纷摆动身体，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打着节拍

奏出无声的旋律，只能用眼睛看，无法用耳朵听
一道道，一波又一波，壮美的麦浪曲，赞风光

2020.5.28

端午是一个透明的日子

端午是一个透明的日子，每年的这个时候
没有召唤，没有组织，人人都行动起来

无声的纪念那些逝去的伟大英魂，比如
屈原，比如伍子胥，还有许多，我不知道

名字的无名英雄，圣洁的祝福，飘满整个
天空，每一颗空气分子，都是对你们的深切

思念。伟大的英魂，一代代传承，塑造了
坚韧不拔的形象，那飘香的棕子，棱角分明

诉说着你们独特的事迹，龙舟飞翔，溅起水花
那闪闪的小精灵，分明是你们的眼睛，在注视

2020.5.28

雨，增加了硬度

透明、晶莹的雨滴，眨着亮眼
露出纯粹的目光，形成瀑布，制造

观赏的风景，愉悦旅游者的心声
形成雨幕，填充虚无，给无限的天空

提供移动光盘，在今年，在2020年
的五月，这美的创造者，给植物提供

能量液的雨液，增加了硬度，由柔软
变为坚硬，由美幻变为破坏，由美的

释放者，变为生命收割者，在它的
照拂，成片的麦子牺牲，瓦片碎裂

2020.6.2

步行

垂柳婀娜，平静的水面，证明没有
微风吹来，我的发型没有乱，向着家

的方向行走，一些往事，又被记起
一些已被忘记的人，又在脑海里想起

结婚生子，锅碗瓢盆，尘世朴素的生活
是笔墨，书写出内心深处的宝藏，有时候

不认识的字很多，了解不透的人和事也
很多，如丝线，缠绕在手头，无法放开

校园里的迎春花开得正旺，紫红的花瓣
是心底的秘密，不同的相机，拍出不同的

相片，年轻的心，围着地理模型转，指指
点点自己家的位置，辨认熟悉的山和水

不需要辨认，我熟悉自己家的位置和回家
的路，我的双脚，在地面上写下诗行，哀愁

2020.6.5

积石山，有两种指向

在我的字典里，在所有熟悉积石山的
人眼里，积石山这三个字，有两种指向

第一种指向，积石山，是一块土地
种出了彩陶，花儿，保安腰刀，和美味

的花椒，宁静的黄河水，是一条彩带
缠在积石山的头顶上，清清水流向东

舒缓，淘洗尽，那一层薄薄的泥土层
带走，落在每个人心上的那一枚叶子

第二种指向，积石山，是一座山的名字
蕨菜举着小手，弹奏淙淙的小溪乐曲

宁静无人的沟壑，山峰，瘸白狼安窝
彩色羽毛的雉鸡，蹲在胖胖的石头上

梳理自己的骄傲，可惜，没有镜子放在
面前，它无法欣赏自己的美貌，其实

做为一座山，它也有自己的骄傲，《尚书》
中有它的名字，《山海经》《水经注》争抢着

把你拥入自己的怀抱，明清以来，大大
小小的文人，用汉字赞美你，描绘你的伟姿

夸奖你彩带的奔腾气势，走在积石山的
土地上，欣赏西边积石山雄伟的身姿

它戴着洁白的礼帽，迎风送雨，沟壑
山棱起伏不定，弹奏黄河的浪涛声

2020.6.6

事实

两棵相距十米的树，没有相挨的因素
一棵使劲生长自己的枝叶，另一棵努力
从土地里获取水分，供自己的身体成长

树叶落尽，枝柯光秃秃的，像一个虚幻
的故事，待在空旷的公路上面，偶尔，有
车辆驶过，带来的风，不能使树枝晃动

雪落，覆盖公路、远山，还有近处的那
两棵树，相距十米的树，身体连在一起
雪，把它们焊接在一起，让两棵树的身体

发生联系，这就是我看到的事实，也许
还有一个人，来到这路边，也看到这事实
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用画面刻印事实

2020.6.19

时间收割我，我还在刀刃上跳舞

目下，舞姿笨拙，不灵活，毫无美感
可言，三十六年来，时间之刃，无休止

收割，收回童年，收回梦想，收回父亲
还准备收回，我多灾多难的青年时代

房贷还款，车贷还款，是两枚锋利的刃
还有诗歌和文字，白纸上显现的奇幻符号

收割血，肉，骨髓，精神，和意志
推石头上山的人，经受火烧，鹰啄

2020.6.30

雨，重复多年的姿势

无数个雨滴，汇织成无边的幕布，从远方
空中缓缓坠落，重复多年的姿势和力度

我加强注视的力量，目光仍无法穿透
雨幕，看清它们内部的动态和趋势

无数雨滴，如无数颗心灵，默默撰写
故事，从不关心人间的悲哀和失落

地面上，贴着薄薄的彩砖，淡淡反射
彩色的画面，雨滴落下，撞击砖的皮肤

冲洗有小坑窝的砖面，尘土不见了，跟着
雨水，流向下水道，流向河流和远方

2020.7.12

河谷梅花

石头敲打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只知道，梅花静静长在河谷，裸露
的山坡呈现古老的内容，没有风

没有蝴蝶点缀这一切，只有梅花，长
在河谷，静静开花，让谷口送来的风

洗涤整个身体，如婴孩一般，迎送
日升月落，岁月无声、无情，逝去

一切，我只愿静静在河谷生长，陪伴
裸露的山坡，夕阳描绘晚露，石头碰撞

2020.7.20

窗外的风景

窗户外，阳光白炽炽的，梳理着
地面上散乱的房舍、树木，和道路

墙面、叶面，和路面上，都镶着
一层淡淡的水晶玉，而那由西向东

的吹麻滩河，藏起来那些大小不一的
石头，任由缓缓的水，流过河床，流向

远方，更远方，看见的，是天空，没有云
只有无边的蓝，均匀分布，没有喜乐

没有哀伤，亘古不变，任下面的汽车
南来北往，书写喧哗与尘世的纷扰，西边

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抬高海拔，遮挡更西
的目光，而幽深的谷，不断吸收阳光

2020.7.26

中咀岭的风景

已经过了幻想的年龄，不会想着
把远方的晚霞采撷，拿来装点自己

的诗歌，也不会去追逐，雷帝山顶上
雉鸡最漂亮的翎羽，那里气候寒冷

不适合我辈居住，我出生在中咀岭的
核桃树下，手掌般肥大的叶子挂满树枝

冬天遮挡狂风暴雪，夏天弹奏质朴的农歌
还有夏秋转换之际，绿皮包裹着的核桃

在小路上散步，滚动着尘土，还有那些
大小不一，酸甜多样的米黄色杏儿，吸引

蜜蜂跳舞，谱写收获时节的画面，那些平凡的
黄菊花，在收割机带来的狂风中排队接受检阅

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杏子、李子、核桃的汁水
我的眼睛里映射着麦穗和洋芋的舞蹈

2020.8.3

积石山抒怀

花园里有树和草，还有山峰挺立
山岭奔跑，或急或缓，或暗或亮的光
从不同的方向，照射而来，点亮积石山
这块沃土上，二十多万双手臂和脚肢

陡峭的山峰，霸气地吐露着自己的铮铮
铁骨，似乎远古时代，竹子的气节
被风吹，被水流，被书本上的汉字记载
流传继承在了，这些积石山的峭峰上

悠闲的人，慢慢赶路，不急不忙
似乎回到家里也是闲着，也是在
看不见的空气中，把自己的身体
还有许多类似的事物，观察和研究

各种发展经济的思路，做法，有的已经
付诸实践，在整齐的规划田地里，生长着
喜人的夏菜，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形状怪异
的果子，吊在藤蔓上，闪着金光，诉说传奇

八十多岁的老人，见证了泥土路的艰难
变成水泥路的方便快捷，物产种类单一
变成丰繁多样，见证了泥土墙随意倒塌
变成红砖青瓦的农居，亮堂美丽

校园，村子广场，小镇，川道，山坡
或弯曲，或笔直，或宽，或窄，有名字的
还未命名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水泥铺就
的道路，下雨天，再也不担心脚下泥浪翻腾

古代典籍中，积石山，你的名字熠熠熠生辉
《尚书》《山海经》《水经注》，它们中
都有你的身影，而后，在许多官员、文人的
诗赋中，你的面容越来越具体，越来越伟岸

六七千年前，无数的羌族人，在这里成家立业
生儿育女，炊烟袅袅中，树枝中漏下斑驳的阳光
不知名的双手，捏制有水纹、鱼纹和双耳的陶瓮
不经意间，留下的无数器皿中一个成就了王的美誉

那精致的手工技艺，那连绵起伏，精彩绝伦的波纹
用一种什么样的工具制作   那无名的制作者，当时
心境如何  他的制作技艺传承了多少代 他的后辈
如今何在    是否湮灭在了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

辉煌人世，总有说不完的悲欢离合，人来人往
那山岭间的川道中、平地间，施工车辆穿梭
看不见驾驶的人，不大不小的声音，证明正在
工作，正在挖掘泥土，开凿隧道，方便双脚

花园里，草木叠翠，嫩绿无垠，点缀在大面积中
的小花，就如河面上跃起的浪，谱写欢乐的乐章
十八条山岭组成的沃土，种植小麦、洋芋和油菜
那白色、金黄的花，活力无限，抬头望着远方

2020.8.7

积石山人外出挣钱简史

三十多年前，积石山人外出挣钱
大多去挖金子，村子里有一个人
为首领，召集许多人，一辆
大东风卡车，许多块淘洗沙子的
有糟的木板，某一个日子，小孩
老人，许多妇女站在路边送走青壮年
我和母亲，还有两个弟弟，也这样
送强壮年轻的父亲，去遥远的青海

二十多年前，开始流行挖虫草
繁重的农活，让人很疲惫
这时候，去青海，上西藏的
则是我的两个弟弟，黑麦和哈三
玉树、果洛、那曲，这些我未到过
的地方，常常出现在他们的嘴上
癿藏集、居家集、吹麻滩集上
街道的某一个区域，有一群买卖虫草

近一二年，挣钱的形式，变得多样化了
一部分人，外出开饭馆，带着老人，妻子
和小孩，一部分人去建筑工地打工，用自己
的汗水，换回一家老小的吃穿化用，还有一部分
比较年轻的人，则去东南沿海的厂子，在流水
线上，迎接日出，欢送落日，想着积石山

2020.8.9

雨水的自由

雨水的自由，是无拘无束的，它们
从遥远的云山中落下，紧盯目标，始终
如一，向着地面飞奔，风吹不乱它们的
发丝，树和山阻挡不了它们前进的步伐

与地面接触后，它们抱团前行，不惧
泥土、草木和岩石，遇见坚硬的障碍物
它们迂回前行，远方的目标不变，向前
黑色的夜晚降临，所有的生命进入睡眠

它们不停止，不停下前行的脚步，虽然
没有眼睛，没有手电筒在前面引路，向前
我觉得，这是一种永恒的自由，如风千百
万年地吹，日月亘古升落，积石山静静矗立

2020.8.16

又下雨了

天黑得很快，一瞬间，雷声大作，似乎
许多颗石头炸裂的声音，从屋里，只看见
漆黑一片，远处窗户里射出来的灯光有气无力
看不见雨滴，但它们砸出的响声，清晰地进入

耳朵，我在安全的地方，从屋子里观察外面的
情形，去年，或者是前年，也是七八月份，无情
的雨水肆无忌惮地冲洗积石山，街道成了河流
平时，紧贴路面的纸片，在水面上张牙舞爪

无数的淤泥，争先恐后地冒出头，冲毁道路
房屋，还有行驶的车辆，而今，这一幕幕熟悉的
画面，在陇南，在甘南，在许多听过名字，或
没有听过名字的地方，被拍摄，发在朋友圈

年初是新冠疫情，一个个看不见的病毒，吞噬
肌肉，骨头，和心脏，而现在的年中，想不到
的雨水，猛烈而来，伞不起作用，防洪堤也不起
作用，平凡的生命啊，只有空气还不会杀人

2020.8.18

校园里的小花

今天，九月一日，天气渐冷，那些瘦长的
小花，长着单薄的身子，排队，连成一片

竞相绽放，花瓣并不复杂，没有重叠，八枚
花瓣排列成一个圈，围着小小的、淡黄的

花蕊，打发每一个被人围观，或遗忘的日子
上学时间，许多学生走来，拿着课本，背书

读书的声音，或许可以走进每一枚花瓣的心田
也有闲下来的老师，迈着清闲的脚步，若有思

若无思，慢悠悠地，看着那些高低不同的
小花，或拍照，或无动作，没有目的地观赏

时间静静流淌，天空依旧阴暗，平凡的
光芒消失不见，但是，天空下的心情

并不压抑，并没有不好的情绪产生，那北边
的山岭，如往日，沉默无言，岭上的树，更

深了，悄悄地保护山的皮肤，无方向的云
在头顶漂浮，或画出棉花，或画出山岳

2020.9.1

秋分

细雨，没有阻碍地下落，地面湿漉漉的
天空中还是一片暗黑，看不见星星明亮

的眼睛，没有光射出来，照亮夜空，万家
灯火减少了，稀稀疏疏的灯，这儿，那儿

闪着昏暗的光，也照不亮夜空，路面不太
清晰，行走的脚步，不能太快，此时，是

早上六点，起床，刷牙，洗脸，去学校
跟早读，督促学生背书，路灯悄悄发亮

2020.9.22

寻找沃土

雨，没有停，连续散发无穷的活力
落到地面上，还发出闪闪的亮光

没有眼珠，没有眼眶，甚至，也没有
睫毛，只有那湿漉漉的水珠，不停闪亮

我的心中，绿草不多，仅有的几颗
看起来，有点枯萎，有点失去希望

或许，这天空中落下的雨滴，可以
润湿那些草，又使它们逢春生长

2020.9.28

河州，大西北土地上起伏的绸缎

1.历史的喧嚣

那些陶器碎片，散落在田间地头，默默诉说着
远古的喧嚣，刀耕火种，金戈铁马，往事如风
现代人的脚伐，在古陶片的残块里，在黑土地
雄浑的血脉呼风唤雨，走南闯北，生儿育女

2.彩画描绘者

绿的是草木，是西北大地上，普通如生命
高贵如生命的，白杨树、柳树，叶叶生歌

不是浑浊，不是土黄色，站在岸边，黄河
的水，如玉，如锦锻，如明镜，映衬出
树的摇曳，草的婀娜，生命的喜怒哀乐

3.文字的篇章

千万年来，河州的水土、草木，和高峩的山岳
奔腾的黄河水，孕育了执笔碾墨的时代呕歌者

如，汪玉良，马少青，马自祥，何延华，阿天
这些走出河州，在金城呕心沥血的文学写作者

如阿寅，钟翔，李萍，王维胜，这些坚守本土
倾听黄河，和大夏河歌声的作家，都用深情的
笔触，抒发情思，赞美人性之美，家园之美

4.积石山情怀

夏天，黄草坪的风，带着颜料，一步步洇染
草的容颜，树的躯体，石头的滚动，和山坡
的肋骨，白色的羊群，在起伏的山坡间游荡
无形的风，在空中模拟声乐，唱出亘古的花儿

5.黄河的啸音

你的声音，在唐诗里，那么响亮，那么轰鸣
而在我的身边，在积石山的边界，二十岁
那年，我第一次，才看见你浑浊的身体

冰雪融化，潺潺流水，从积石山沟壑中
流出，迈着逶迤的步伐，向东北方移动
汇入黄河，汇入唐诗的魅力绝响，不见了

羊皮筏子，不见了勇敢的渡水者，那远古
的往来使者，依稀在文字中，牵引而来
驼铃，或是烽火、号角，传递生命的亢奋

与南边的大夏河，与草原牧区，传来的
歌声，碰撞，溅出火花，谱成花儿曲
悠悠，在东西乡，在大地起伏的皱褶里摇曳

2020.8.16，9.28

骄傲

一棵树，有一棵树的骄傲，比如，阳光
照射，绿色的叶片，就反射淡淡的绿光

如抓不住的自信，从树冠全身，向四周
扩散，连周围空气，也微微晃动，形成

无形涟漪，它的梦在哪里呢，日记中
没有透露，写日记的时候，天空阴暗

下着微微小雨，没有鸟雀，在天空中
抛洒弧线，没有影子，暗暗跟在身后

谱写今后两世的剧情，离奇曲折，泪水
汇成海，淌出千沟万壑，无力的脚步

无法跨越时空，你写着日记，写着诗歌
远方的孩子，玩气球，五彩，升上天空

2020.10.16

紧闭嘴巴，远离烦恼

再紧一些，闭住嘴巴，如涂上胶水
上下嘴唇，无缝隙地粘在一起，严丝

合缝，不漏一丝气息，我喜欢这个状态
不必须说话，不压抑内心的不舒服，这种

自然的感觉，如每天的太阳升起，运行
又落下，如人类的早起，洗脸刷牙，工作

河边上的树，还是和昨天一样，保持着
去年的姿态，叶面变黄，风中缓缓降落

晨练的人，戴着棉帽，但裸露着双手
在早上的空气里，迈动双脚，向积石山

的方向，行走，并没有机器轰鸣，并
没有牧羊，从山坡上走来，不知道

年代的烽火台，身体残破，披着枯草
望着斑驳的村庄，无言无语，冷风刮

2020.10.21

大雪铺路

不知道天空的心情，此刻如何，大片大片
的雪花，纷纷扬扬，踏着飘忽不定的路线

从望不见的远方落下来，躺在路上，树枝上
我的眼睛，看见厚厚的雪铺在路面上，平展展的

汽车驶过，扎出痕迹，行人，小心翼翼
在痕迹中，移动，道路两旁的柳树，弯腰

低头，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和挺立，时不时
还看见，赶路的车，斜着身子，摇晃着

打滑着，早起上学的孩童，背着书包，向学校
走，雪，很厚很厚，脚踩下去，看不见鞋

2020.10.27

立冬刚过

立冬刚过，天气还不冷，太阳还很温暖
可是，天黑得很快，吃过早点，还没有

尽情工作，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尽管
省略了午休，晚饭还没吃，六点半，天

已经黑了，无穷无尽的黑，从不知名的
方向涌出，塞满空间，巷道内，山岭间

都是黑，没有体积，似乎也没有重量
只是抓不住的黑，漂浮着，塞满没有

物质的空间，其间闪亮的，是从窗户里
射出来的灯光，远远的，像裂缝，醒目

当然了，公路两边的路灯，打开后，如
白昼，可以看得见，路面上的尘埃，纸片

2020.11.8

淅沥小雨中，落叶铺在了地上

初冬，天气还很热，有时候，尽情的上课
脊背上，还会渗出汗来，有点厚的棉衣

就成了一种多余，但其实，这不是冬天的
真实面孔，这不，今天，淅淅沥沥的小雨

从遥远的空中落下来，催促树叶，走到它
生命的尽头，缓缓落下来，有气无力地

铺在地面上，形成一块落叶的盖子，似乎
不让什么东西，从土层里钻出来，冒出头

吃过早点，天色还灰蒙蒙的，脚踩在落叶上
心中感慨岁月的流失，太阳照红一部分黑云

2020.11.17

天还未亮

可能路面上结了一层冰，有点滑，天黑黑的
看不见冰的面孔，但车轮子使不上劲，向前

行走，有点浮，有点飘，着力不是很瓷实
这样想时，前面的红灯已亮，赶紧踩刹车

但可惜，路面有点滑，车轮，没有如平时
一样，稳稳停下，而是，摩擦着向前，压

在了斑马线上，可能，压疼了它的身体吧
红灯变绿后，又继续行驶，虽然天仍然黑

2020.11.25

冬天的滨河路

寒冷，剥夺了不少行走的脚步
近几日，吹麻滩滨河路上，行人

稀少，没有夏日的炎热，没有
密集的散步者，没有寻找户外

乐趣的独立者，路边花坛里、偏僻
角落处，仍有雪，偷偷露出面孔

释放寒意，阻止人们，走出房间
看叶子枯黄的柳树，寻找那些生活

中的乐趣，垂下来的枝条，是失望的
心情，吹麻滩河上，筑起一道道坝

拦截流水，可惜，此刻水量不大，发
不出河流该有的流淌声，无声也是风景

2020.11.29

我的中咀岭

雪花飞舞，雪花从积石山顶上
飞下来，落在我的中咀岭

中咀岭，是一个小山村的名字
也是一条由西向东的山岭

我的中咀岭，冬天雪花飞舞，孩童
在滑翔中，去上学，去学习知识

他们的书包多么可爱，书包里装着
崭新的课本，封面上印着雪花

这些雪花，有可能在夏天，落在
积石山顶上，给它戴上白色的帽子

而我的中咀岭，在夏天，花红柳绿
形状怪异的蜜蜂，围着花飞舞

2020.12.1

路上安静极了

夜晚，十点二十分，看着学生
全部走进宿舍，值班老师锁上门
我开车走出校门，路灯很亮，有点
耀眼，路上，不见一个人、一辆车
不见能发出声音的各种动物，今晚
冬天的吹麻滩，这个西北小镇，在
我的眼里，安静极了

2020.12.11


第三辑风，没有棱角


树杆

空气，磨掉树杆的四肢
光秃秃挺立，没有装饰

2021.1.3

忽略不了寒冷

忽略了白。山岭上的雪，大多
已经融化，只剩下残缺，画着
斑驳的图案，引不起行人的注目

早上八点，起床，去学校，阅卷
统分，给本学期的工作，画尾巴
飕飕的冷风，透过衣服，抚摸身体

在这个冬天，可以忽略雪，忽略
山岭，还可以忽略夫妻间的吵架
但忽略不了寒冷，出门就紧贴

2021.1.7

又一年

记年的数子，又大了些，还没有
写习惯2021，容易犯错，写成2020

不知道1984年的树，还记不记得
一个男孩的出生，但是，1994年

以后，树杆肯定记得那个小孩，它的
身体上，挨过他的脚踢，它的枝柯

挂破他的衣角和裤腿，甚至，划破
他小腿肚子，留下一道醒目血痕

2004年，痴迷文字，畅游文学王国
秉烛夜读，划船，在虚幻诗歌中梦游

2014年，写诗歌，很顺手，营造氛围
构思意境，用文字，解忧，消愁，忘烦

又一年过去，又一年来临，2020年，守护
温暖，七彩花盛开，2021年，花朵燃烧

2021.1.7

警察

最熟悉道路的长度，和来往车辆的状况
最熟悉人员的流动，和社会治安状况

雨雪，落在道路上，落在山岭上，也
落在警服上，淋湿警徽，泪水和雨分不开

雨雪过后，太阳出来，放出光，放出热
照得警徽，熠熠生辉，笑容满街道跑

2021.1.10

风，没有棱角

风，没有棱角，雷声没有出现
这是中咀岭初春的山坡
起早的梨树开着小白花，花瓣葳蕤
弯曲的小路独自蜿蜒，长势旺盛
的野草，使劲向路中间侵进
阳光和暖，风吹过山岭南部
向北部蔓延，麦田，是薄薄的
毯子，庄稼连成片，波涛滚滚

2021.1.16

心跳

安静坐着，屏蔽车水马龙的噪声
椅子，与我的身体接触，支撑
世界给我的重担，好累啊

屋子空旷，没有脚步声，没有烟火
身体压着椅子，安静充满整个房间
悄悄的，心跳加速，一滴水跳入

虚空，跳入平静河面，炸起波浪
水花四散，想象远方中，战火连天
熟悉、不熟悉的人，出生，又死亡

2021.1.17

雪夜取书

傍晚过后，天渐渐变黑，雪落下来
铺满地面，零零星星的雪花，在空中
做无规则、无方向的运动，路灯照耀

雪花闪着亮光，我向西行走，向高大的积石山
方向迈进，寒假，从孔夫子旧书网购书三本
王家新的诗集《重写一首旧诗》《北岛作品精选》
还有一本诗歌选，叫《中国九十年代诗歌精选》

不知为何，近几日，爱读八十年代中后期诗歌
那些粗犷的、未经细雕、棱角分明的诗句，钟声
撞击心灵，热血沸腾，挺直脊梁，读诗是除锈

2021.1.24

前进

雪花落下来，伏在树枝上，雕刻图案
弯曲的枝躯，是毒药，晶莹，引诱前行

调动全身力气，向前行进，发出哐当
哐当的响声，那是我的行进舞曲

与天空连接的，是黑烟，浓稠，那是
内心燃烧后，吐出的灰烬，向上飞升

2021.1.25

旧时光

回忆发潮，模糊了字迹，往事一件件
褪色，不甚清晰。此刻，是三十六岁的

一个傍晚，夕阳隐藏了笑容，哭泣的阴云
在无边的天空中奔跑，肆意释放内部的能量

积石山顶上，阴阴暗暗的残雪，低头喘气
一人高的树，直干挺立，残留叶片，枯黄发白

2021.1.25

浓烟

你的祖先是树枝，它倒下
埋进泥土，酝酿黑色金子

后来，煤炭被装进机器，使劲燃烧
释放能量，化为浓烟后，你从小窟窿

钻出，在空中张牙舞爪，无人节制，明亮
的灯照不亮你的黑，雪在前方树枝上弯曲

2021.1.25

生命

男人和女人，这样制造生命
躲在被子里，看不见彼此

一对蜻蜓支起腿，在草叶上
荡秋千，充满仪式感，辽阔

的土地，在它们身体下平铺，草木
种子，风吹落下来，埋进泥土

2021.1.26

柳树和远山

柳树，被钉在土地里，无法移动
使劲生长，吸收养分，发芽，吐叶
遇到风，偶尔摇一摇，运动一下

远山，却不一样，不管是白天，还是
黑夜，它一直静默着，呆呆地立在原地
只在春风和冬雪到来时，换上新皮肤

2021.2.7

不确定的声音

不确定方向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房屋沉静，冷漠，不声不响独立
街道，是空盒子，没有礼物滚动
光秃秃的树，骨干，傲气，不戴
眼镜，积石山表皮上，暮云笼罩
形成一面不反射的镜子，没有人物
出现在它的镜面上，荒芜的冬季
枯草冷漠，弯曲的公路脱了皮
车轮子颠沛流离，握方向盘的手
抖抖索索，一种无名的，抓不住
方向的伤感，缓缓升上，包住身子

2021.2.12

冬日

柳叶枯萎，渐渐消失绿色的生命
柔软的土，被冷冻成硬块，触碰
如石头，河水丢失歌声，凝结成白
色的冬季，云，变薄，变轻，变灰

牛羊，在斜坡上啃食枯草，雪，还没有
全部回到水，残缺的躯体，击压枯草茎
冬日的暖阳，喘着单薄的气息，悠悠
写着，斑驳的光与影，牧羊人穿着棉衣

2021.2.15

静坐

头顶的灯，静静地挂着，
洒下丝丝缕缕的线，照得墙面
更洁白了，衣柜面反射的光
似乎射进我的双眼

靠近西墙的书柜，悄无声息，
薄厚不一，大小各异的书，装满
每一格，焦急等待着阅读，三本
现代诗集，随意放在左手边

无心翻阅，白天的余温在窗外
翻滚，晚饭后散步的路人，轻声
说着话，走动的脚步声，也很轻
柔风，轻轻吹动，窗户并没有摇晃

2021.2.19

初春上午

初春上午，看不见的神
在空旷的吹麻滩街道上行走

阳光的云帆，布满空间
楼房墙面，镀了一层薄薄白纱

节日期间，人们联络感情，缝补
曾经列开的口子

柳树，排列在河边，垂下枝条
如旺盛的丝绦，迎着风飞舞

2021.2.23

吹麻滩，一个小镇

吹麻滩，一个小镇，中国地图上
没有它的名字，春夏秋冬，静卧
在积石山下，街道东西长，南北短
一条小河，冬天水量小，夏天水流大
靠着南北滨河，静静流淌，瓦房和
楼房杂居并没有产生矛盾，车水马龙
产生俗世的繁华，小店铺出售百货
日子悄悄流走，也有宾馆，也有娱乐
场所，还有一个广场，叫大禹广场
广场上，彩陶王模型高大，北面的
广场公园，是一座小山，长着白杨树
柳树，还有从外地移栽的松树，学着做
了几个亭子，冬天雪花飘，夏天游人多

2021.2.25

疑问

无所事事，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
损坏，河边的柳树不回答我，静静
流去的河水，也没有给我解释的义务

疑问，在我的心里产生，如夜晚的黑色
慢慢扩大自己的领土，悄悄扫除他认同
的事物，比如，烛光的光，太阳的温度

爱思考，爱幻想，多疑的人，衣服陈旧
患有清高的疾病，戴着高度近视镜，在黑
板上写下：老人与海，远方涛声涌入耳朵

2021.3.4

向往彼岸

瓷盘里的鱼，静静躺着，几种调料
给它穿上了新装，过会儿，它会走进
人的口和肚腹，化为前进的养分

闲着，忙碌，都在日升月落的时光
中增加年龄的数字，眼睛，或无神
或有神，观赏景物，和人生百态

闲静的人，向往彼岸，坐在椅子上
一动不动，内心里的风景无法描述
或风平浪静，或惊涛骇浪，彼岸招手

2021.3.8

春风剪去冰凉的树枝

太阳和暖，滨河路边，微风吹拂
散步的青年、老人，全都舒展身子
展脱地迈着步伐，溅射春天的尘土

河里的冰，消失不见，去年的杂草
枝叶枯萎，冒出头，偷偷观察，春
是否来了，想做好吐新芽的新工作

棉衣，放进了柜子，身体，一下子削瘦
了许多，河边的垂柳，晃动枝条，在若有
若无的春风里，接受洗涤，除去冰凉

2021.3.18

文学史

文学大师，一个个化作神灵
在脑海中，飞向峡谷，飞向山峰
或飞向看不清外观的云中宫殿

生命汩汩流淌，看不清活力，如何
在历史的峡谷中跳跃，飞出牢笼
释放，原子核般的无穷伟力，生命

是一幅画，活着的人，拼命作画
后来人，望一眼，看见前辈的血
流满地面，无处踩脚，手，伸在

空中，没有方向，没有思绪，只有
一股细细的小流，在思维之滩上摸索
方向不明确，希望不显示，成果遥远

2021.3.28

灰色树枝

春风，并没有消灭，那些灰色树枝
一整个冬天的酝酿，许多树枝披着
灰色的鳞片，暗示对逝去冬天的留恋

柔柔的春风，扫描街道，扫描路旁
参差不齐的花坛，那些花，被摧残
被抜去叶子，被削去枝柯，怨气

在内里积聚，显示在外表上，就是
灰色的衣服，在春风中，柔和生活
灰色渐渐脱离，绿色的苗子偷偷冒昧

它们注视那些高大的灰色柳树，内心
愿望强烈，决不气馁，决不允许失败
正酝酿，扩大绿色王国的战略和手段

2021.3.28

阴天

天空是一种虚，是一种看得见的无
前几天，沙尘塞满天空，这幅画面
还没有从记忆中消失，阴阴沉沉
又布满天空，昏昏沉沉，阴阴暗暗

春树的翠绿，盖上一层膜，一层阴暗
拉近了树与沙尘之间的颜色，眼睛分辨
不清，还没有发出绿色的枯树，任性到底
暗暗释放，灰色的光，进入人的眼睛

一切如是，天空之城，漫步的白云使者
根本没有出现，乌黑的夜叉，变换身形
翻滚着，奔腾着，弥漫着，迈着怪异的舞步
向远方，喷射黑暗的元素，眼睛不舒服

天空，是一种虚无，是一种看不清的存在
漫步虚空的乌云，是一种看得见，把握不住
的寓言，地面上，乌灰的颜色密布，还没有
发出嫩芽的杂草，在土层里，积蓄力量成长

2021.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