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东边有条河
上一年级的时候
爸爸背着我过河
他的大脚板在河里一起一落
我的羊角辫就一惊一乍
我看见河里的鱼儿
在爸爸的脚下忽的跑开
是我们按体操队行散开的样子

从二年级到六年级
我自己趟着河上学
我的脚丫一起一落
乌黑的辫子就一飘一飘
我看见河里的鱼儿
忽的一下跑开
还是我们按体操队行散开的样子

初中和高中
就沿着公路去上学了
我出嫁的时候
是冬天  又一次过结了冰的小河
坐在马车上  
我忽然想
那吱吱嘎嘎的车轮
会不会惊醒熟睡的鱼儿
让它们忽的一下跑开
然后又奇迹般的集合起来
向我道一声珍重

现在   我每个月回两次家
我渐老的妈妈
总在快要干涸的河边等我

我老远就看见
小河里的水
挤过那些遗物和塑料口袋
和妈妈厮守在一起

那一天  妈妈突然对我说
三子 去河套给妈捞几条鱼吧
我想吃小鱼炖豆腐……

我的双手搅动着洗衣盆里的水
搅啊搅啊
越搅越清  越搅越清
我看见了一块块干净的鹅卵石
我看见小鱼们忽的一下跑开
是我们小时候按体操队行散开的样子

我一下子站起来
我想紧紧的抱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