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号子诗歌8首

                  坐公交车（之一）

首先你得放下架子
忘掉你辛辛苦苦赚来的身份
无论别人是用力搡  还是用力推
你先挤上去再说

你还得过一个关
把你不好意思的表情和不平衡的心态
连同那一元车费
一起刷掉
你想蒙混过关已经不行了
那些司机真厉害
从甩进收费筒的声响
可以分辨出你投的是一元还是一角

挤进车箱内   为数不多的座位
已经让给了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还有那个八月怀胎的小妹
她们的表情很自豪
如同车内上方那个笑逐颜开的广告

你只有紧紧地攥住扶手
或者借住别人的身体稳住阵脚
或者伸出一只手   象在呼救一样
把自己高高吊起    
要想改变你的姿势与命运
只有等待下一个车站了


                    坐公交车(之二)

也有这种情况
车上只剩你一人了
你突然有些不适应
落寞  孤独也来了
你只有与驾驶员首尾呼应
不管下一站该不该下
你都不想下了
你想把与掌握方向的人奉陪到底

一个人的世界
你就会松弛下来
刚才挤扁的身体
象弹簧一样恢复了原状
缩短的眼晴也可以放眼远方了
你紧靠窗口
可以坐成得意洋洋的姿态
坐成检阅部队的姿式
让世界在你的眸下往返穿梭
居高临下
你不用窥视都能看到许多美好的东西
比如等红绿灯时
一位美女把小轿车就停在你的眼下
你会看到安全带从双乳中间穿过
拔地而起的双乳更加挺拔
更加丰姿绰约
她会把长裙挽成超短裙
洁白性感的双腿就象广元的米凉面
那么白那么嫩

我还在左顾右盼浮想翩翩时
师傅说终点站到了
我立即起身
象做了贼一样逃之夭夭


                           早班车
为了那一口饭
你必须早点起床
把今天的工作与晚上的梦
提前放在站台上
等候一辆不能搭错的早班车来收复你
车内很挤
你必须压迫自己的身子
想方设法找一个自已落脚的地方
你可以缩成一团
可以象猴子一样吊着
有些女孩胖得象孕妇
也有未老先衰的少年白
让不让座你要认真观察与甑别

你要下车也要提前预备在门口
到了时辰
象挤胡豆豌豆那样把你挤出门外
你还没反应过来
早班车就扬长而去

也有搭错车的时候
下车的感觉
如同下岗的感觉
转车的感觉如同改嫁的感觉



                       一只老鼠钻进诗人的家中

这位不速之客
不知辗转了多少个家庭
今天来到一个书香之家
领教一位诗人的快乐与辛酸

它鼓着眼睛
胡须上下摆动
前肢互搓   想与我握手
它吱吱的叫声
象婴儿的啼哭

从这只老鼠的和善与求救的眼神中
我可以断定它不是来偷吃的
也不是来避难的
它应该是从乡下来寻亲
走错了路  
无意之中撞入一个诗人的家中
它有点着急  
担心我把它处死
它反复哀叫
好象在辩护它不是过街老鼠
它已经弃恶从善重新做鼠了

我想了想
现在连猫都不咬它
与它成了至交
我已经心软到在写诗了
绝不会做一件残忍的事
绝不会做一件连猫都不愿干的事

现在老鼠也不容易
经济萧条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偷了
我打开门
那只老鼠依依不舍  不忍离去
跑到一个地缝处
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好象在说
这个地球上  还是诗人好



                              我想把诗写得象子弹一样简单

最近   一个问题缠绕着我
我在考虑究竟把诗写长还是写短
因为我的读者还没有出生
如同当年李白杜甫写诗时
我还没有出生
喜欢他们诗的人都还没有出生一样
李白杜甫他们不知道
死后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们和他们的诗
我想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写下去
写到我的读者出生为止
我也想把诗写得更短一些
短得象一颗子弹
短得就一个字最好
我还想写得少一些
将来我的读者即使出生了
他们也不一定想读
现在的诗和诗人都在作最后垂死地挣扎
那个时候
人存不存在都说不清楚
何况诗人呢

     

                            我想到省城定居

乡间的生态与花草
已托不起我诗歌的笔画
大山大江
已经大不过我从未停歇的心
我内心的气场与诗歌的气场
从国外回来的那天下午
就开始澎胀
随时都会象火山爆发一样
吞没乡镇与欲望

这个小城已容不下我了
横七竖八的诗歌已占据了大街与小巷
我要到省城去定居
换一个没有山的地方
换一个摸不着北的地方
换一个天高地厚的地方
到了省城
我就会渺小下来
我那些狂妄的诗作就会结冰

我喜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去写诗
去做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事
到了省城
我脚下的山就高了
我伸出手
就能摸到皇城的桂冠



                        我想做一朵自由自在的云

云真好
不需要户籍
也不办理护照
就能在至高无上的天空
自由自在   随心所欲
我出生50年了
都没有走出发放薪水的地方
都没有走出这个家
我不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象一个井底之蛙
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跳来跳去

我羡慕云
一会儿在亚州
一会儿在美州
一会儿在中国
一会儿在美国
它傲视天宇又俯瞰人间
它不知道地球上有普京与奥巴马
也不晓得有宋祖英与范冰冰
它高兴了就给太阳让条出路
不高兴了就下一场雨
给地球的火气降降温

我不可能做一朵云了
这是天命
这是无法改变的天命
我只有紧贴人间
仰着头
向你的无形与自由致敬


                                    读侯马的诗

读侯马的诗
你要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你打起灯笼火把
都找不到鲜艳夺目的形容词
与扑面而来的诗香
你很难用一个词来定义他的诗风
想打个比方都很难
他的诗不属于深奥难懂那一类
也不是平易近人的那一类
更不是不着边际的不伦不类
你说他的诗象口语吧
可他时不时给你吐几颗珍珠
不是口语吧
可他常常冒一些词
比三岁的婴儿还幼稚可笑
口水也能淹死人
他的口水诗可以游泳
想了半天
甚至想到了美容与按摩
想到了打铁的淬火与日月的直爽
都觉得涵盖不完他诗歌的全部
于是我想到了影子
不管有没有太阳
有没有月亮
他的诗歌都有影子
也就是说现在许多诗人写的东西
只见僵尸  不见血肉  不见筋骨
而侯马的诗
除了一针见血的活人外
还有栩栩如生的影子
人们读了还想读
这就是他的影子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