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庄周梦里的蝴蝶
在一朵玫瑰红里发现大片大片的坟场
我梦的久远一座连着一座
中空着，里面放满了一块块木头
我是久远不能腐烂的木头
久远不能腐烂的木头是我
魔鬼曾用我把基督挂在十字架上
那块长满蛀虫爬满毒蛇的木头竟是我的灵魂
那样在恶中自乐，自私自利的灵魂
我厌恶我的灵魂
当我回身为蝶在骷髅地各各他窥视耶稣
窥视一位父亲对儿女的怜悯
我发现那十字架的木头竟是我久远的前世
从此，那块带着耶稣血迹的木头
在我体内发芽，长出呼呼飞舞的山
那些山顶碎了夜色，一颗太阳
象一个弹孔长在天空皮肤上
从此黎明给了我春天
我在一个场春雨里腐烂，长出蘑菇
足以喂饱导致死亡的冬眠
使之重新活过来

点评

  题目中有“自白”字眼，相应的，全诗以“我是”，“我如何如何”句型主导，也就顺理成章。诗中的“木”并非寻常之木，而是一根“久远的不能腐烂的木头”，而且，这也是曾经钉死过耶稣的那（两根）木头。有意思的是，“我”一开始并不自知为谁，诗人以庄周梦蝶之典，道出了我的自我认知过程，颇有道家真意。而借着庄周梦蝶之喻，诗也巧妙地嫁接了道家与基督教故事。

  顺延着与耶稣之殉难有关的十字架木头继续联想，诗的主题围绕灵魂的救赎与生命的复活展开。而庄周梦蝶的隐喻暗藏其中，可以见出诗人试图融合东西方两个宗教内核的尝试。庄周梦蝶，不知是自己做梦，还是蝴蝶在做梦，自我与蝴蝶产生了可以互换的效果，而我与木的关系亦如此。诗中有一句提到，“我发现那十字架的木头竟是我久远的前世”，一致的灵魂带来了生命的复活。由此约略可见，这首诗触探了基督教与道教有关生死观的相互叠映的部分。

  诗人能够紧扣诗的核心意象“木”展开想象，且联想的推进层次分明，叠加辉映，产生了一种绵密、错综、紧凑的效果。自白语调坦率、直接，并以带着稍许恶意的快感，书写出一块腐烂、“长满蛀虫爬满毒蛇的”木头，曾经“在恶中自乐，自私自利的灵魂”，最终也能“重新活过来”。

特邀点评：周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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