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序


或许无缘一场仪式
那时我尚未说服
或许无缘一次结果
春暖花开我抽身而过
但，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一场盛大隆重的仪式
只要有了主角
天地都会自证
或者，一个不太重要的人
他只是众多祝福者中一个
众多祈祷者之一
他只是一个过客
或者走一次过场
有人记得，就有人遗忘
在时间的洪峰上
冲锋舟只能送走最需要的人
抱树以困，或者浮木以远
会水的总会上岸
许愿的总会遂愿

有多少祝福
是没有声音的
有多少文字
是可以欣喜的
最感人的音乐
是最能倾诉思想的曲调
最好的人
也是一个平凡的人
把风的冷雨扬给它
把雨的冷风吹给它
谁也不能总做导演
他时时也是演员
谁也不能总是感伤
他时时也有喜剧
积落的尘土
终会有风吹去
终会有雨拂去
我不用知它在
我不用问它坏
真爱没有愤怒
深爱没有斥责
平心赢得所有爱
把满心的祝福
捎给所有有爱、深爱的人
不问悲喜
不问怨尤

别问我何时有恨
佛说
爱恨一线牵
怕冷就躲在太阳下
阴暗自会消失
佛说
请别站在别人的影子下
挡你阳光的人
是最糊涂的人
他把影子输给了你
别问我怎么去爱
佛说
如果你爱过
那就是幸福
如果你不爱
请你微笑作答
羞涩会令你过虑
拖延会让他（她）窒息
把灵魂给了你
切不可把它碾碎
否则不止是一具枯骨瘦影
别问我什么是爱
佛说
如果你们同时爱上一个人
那么请给你同行的人
给予相同的爱
即使他爱得同样珍贵
让他知道你比他深爱
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
那么也没关系
不要气馁，爱从身边做起
与你相逢的都是有缘人

为一个有缘人
为一个你爱的人
分歧总会过去
歧路总会有尽头
迷失的森林
总是在大路边
越过深林
光明总是不远
一份无根的祝福
让一只蒲公英吹送
这也是春天漂浮的云
曾经种在土地里
从未忽视它的渺小
春风吹过的地方
它都一览无余
它都从不放弃
只要它在需要的地方
生根发芽
那些祝福就会飘散
飘进有缘人的耳朵
飘进他的心土
它细小的根须
一点一点耕耘、疏松
当它开垦了荒野
开满了田野
春天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黎明

今天的黎明起得很早
早到一粒沙子失去了早潮
在干净细软的沙滩上
等待把朝霞铺开来
是世间最长的红地毯
从东溪河岸伸向未来
李渡坝上的深水
是土地新起的长湖
它的缺口在你的心里
有长流水流进心田
生长粮食和蔬菜
生长稻穗上的彩虹
生长麦芒上的春秋
哺乳婴儿和孩子
哺乳爱情和亲情
都还在深夜的睡梦里
今天的黎明从你的灯
开始点亮，看不见的灯芯
微风丝毫不能吹偏
你要嫁给你爱的那个人
他也将深爱着你

惊醒的雀鸟
最早是从窗沿上醒来
半夜它偷偷来到你窗下
你没有发觉
谁也没有去关注它
对于今天的盛事
它最多添几句兴奋的絮语
无法高高擎起红烛
也没有燃烧的红烛
用它的翅膀端起来
它傻傻地望着妆台
你刚刚起来
延请的化妆师还未来
平时你习惯独自梳妆
今天让别人为你梳妆一回
细细听听梳子的声音
你肯定听见一根发丝
还在发髻上偷懒瞌睡
顽皮地逃过化妆师的指间
你轻轻地敲醒它
把最轻的欢喜给了它
更轻的欢喜从心底生出
填满了给予的空间
懂得分享的欢喜
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轻

化妆师与你对话
还带着些许的倦意
有什么办法呢
她必须起得比你更早
为你准备眉笔
脂粉、红痕、美甲
为你想好完美的妆饰
从她的困意中
你看到了梦的微笑
创造从她的梦想开始
她完全可以想起
理想的、纯净的笑脸
她的妆饰，你的创造
她先把你上半部分头发
分成心的四个房子
也许平常你可以羞赧地
把爱的果实藏起来
可是今天了，你要把它
完美地展现给世界
向新晨要第一声祝福
然后用发型工具卷起来
像心蜷进心房躲着雨
像心闯进心室暖着心
四只发夹像握紧的手儿
抓住每绺儿的发梢
那是心最易碰触的部分
也是最敏感的小辫子
把所有的发丝缠绕
不遗落每一根心思

你对着镜子
与化妆师偶尔对话
你逐一挑剔着细节
不留下任何瑕疵
指甲有晶莹的花丝
不过于平淡少奇
眉毛有细柔的弧度
画出眼睛的温度
唇彩只淡淡的红
浓重妖艳显得生硬
你又看见自己的瞳孔
有你的化妆师和你
一起妆饰黎明的光
今天的黎明从你的灯
开始点亮，看不见的灯芯
微风丝毫不能吹偏
你将嫁给你爱的那个人
他也将深爱着你
 


雀儿


窗台上的雀儿
梳理梳理羽毛
借你的黎明
借你投在窗户上的影子
藏在你的发髻里
敲着自己的心
一次一次地聆听
一回一回地醉了
它放平了羽毛
轻轻地靠在玻璃上
扁平的鞠躬
完全藏住了自己的脚掌
即便受到了惊扰
它也没有舍得张开翅膀
只是挪了挪位置
从窗户的左扇换到右扇边
把内侧的左眼换到了右眼
看见窗前的老树上
一阵晨风吹得树梢乱动
一叠树叶继续翻到黑暗里
一只眼睛装不下
另一只眼睛继续装满
每一帧照片
以最微的毫秒串联
下一帧照片
接在上一帧照片未完中
它以光影传颂
只要你的黎明不歇
光就在它的心里散开
像河上的涟漪
有它呼吸的风
携着青纱帐
抚摸绿庄稼
一川蜿蜒而下
永无止息
一只眼睛动着
另一只眼睛静着
它静静地把瞳孔上的照片
小心地汇编成集
静心地呵护成序
一帧一帧比照
生怕遗落
一次一次回看
回旋往复

待到脚趾酸麻时
一只眼睛已经满满
一只眼睛已经空空
完好的东西早已收进心脏
揣在羽毛的内侧
一根翎羽随风颤栗
无法惊动它
一片羽毛随风脱落
无法撕碎它
所有的翎羽被朝露打湿
也无法让水灵灵的珠子
一颗颗串起来
滴落成水
洇湿一片
把每一片稿纸
心疼地扔进垃圾桶
把每一片书页
晾在太阳下
晒皱了许多字
让一个个文字瞬间变老
老得耳目昏钝
所见之处
一片湿地又一片墨海
所有的羽毛被滂沱漫灌
也无法让它的肌肤
破落一个洞口
有冷风吹进来
翻乱了文字和图画
偷偷拿走了一些
让记忆失忆
或者碎片式回忆

它换回原来的位置
始终不离窗户的中棂
老树上的树叶
拍着它的尾巴
想把它挪开
腾个舒心的位置
它想爬在窗台上写一篇日记
把这些记下来
它漂移不定的眼睛
始终遗落了很多瞬间
始终遗忘了很多角落
把这些写不全
也写不好词语
许多粗糙的文字
通常让自己都无法满意
它努力让自己静下来
把风儿拉住
系在树上
像驯化一头黄牛
乖巧地舔着手心
和钉住的额头
它爬在雀儿的尾巴上
没有丝毫的分量
或许它已经超然于心
真心醉了
醉了
 


唱晓


看着，看着
雀儿张着小嘴儿
想喊你的名字
突然有月光推过来了
所有的阴云也散去了
那月亮杲杲地
侧着一只大眼睛
大概还没有起来
躺在天空上
那张湛蓝湛蓝的床
雕刻着星子儿
布满了牙床
她从不忍心摘下
任何一颗
每一颗都刻下了时间
抽取一颗
都会弄丢一段儿
扬手的瞬间
她把刻落的灰扬沙
撒在草丛中
是一颗颗萤火虫
忽闪忽闪
她的尘埃会飞

你看着月光
清新清新的
或者还有些凉意
你的黎明照进它的土地上
红红地暖着它
月光蹑手蹑脚地
把前夜遗忘的地方
一一踏过、看过
不放过每一细节
生怕有新脚印踩坏了路
生怕有破落的地方
在即将行经的路上
陷落了早行人
延迟了计划的时间
短了相见的期限
不能帮生命拉长未来
那就珍惜每一刻现在

细心的月光
还是早早地惊醒了
敏感的动物
它藏在墙边的鸡圈里
错过了今早很多时间
它仓皇地弹起来
啄着原木门板
干枯的心
仿佛空了一般
啵啵地响着
它长长地啼叫着
把嗓子眼提过喉间
用自己的翅膀
捏着尖细的脖颈
叫醒了远处的鸡族
土地上到处是呼喊声
夹杂着脚步声
月光晾晒着脚面
此起彼伏

雀儿想着
还是唱一支歌吧
你已经看见了它
它的眼红红的
装着幸福的血丝
它仰起脖颈儿
露出了红脚掌儿
把月光剪成
一段一段
从月光的切口
取出歌词儿
一字一顿地唱着
剪得越多
唱得越快
声调越高

清醒的月光
一点一点
把自己装进你的黎明中
一段一段儿
剪断在你的窗前
让雀儿尽情地唱
尽兴地演绎才能
把自己更多的思想
写出来，谱出来
说不出的话儿
就让别人热心地说
说给心爱的人儿
听着也是自己的心声
你愉快地听到了
他就真心知足了
知足了 



晨曦


 青春的歌声
在黎明中响起
它远高于黑夜的高度
它爬上大小龙岗山
偏过观音岩
那里的佛像
最为灵验
让一双深爱的人
冲破世俗的樊篱
走到了这里
他们双双念着佛语
化成一尊微笑佛
几百年未有悲戚
那里的浮土
最为清净
从未有一株荒草
生在上面
荒了石壁
也从未有一株粮食
藏在这里
引起干戈争议
他们习惯了清净无为
苦心经营着爱
爱者，博大之
营者，虚静之
在晨曦未来之前
就像歌声中的静与暗
动与感念

翻过鹰咀岩
许多素食的鹰
居住在这里
正呼朋引伴
召集一个重要会议
鹰王坐在岩心中
旌旗和骁卫分列两边
许多大臣顾不得休憩
甚至还未梳洗打理
发表着重要的意见
他们或者娓娓陈述
或者交头接耳
或者三两成堆
或者犹自凝思
它们始终自行分开两列
空出一条光明来的路
从这里把黎明挂上扶桑树
从这里引进晨曦来
鱼儿在天上畅游
鱼鳞动感而舒缓
它吞纳有度
它仪然大方
它把暗与重吸进鳃中
把黎明与光涂在鳞上
歌声越高与快
光明的鳞片就越多而好
一只红菱从浮水中升起
有黎明最后的歌声
落在菱角上
一滴露水久久不落

佛扫却浮土
漏出露水的岩石
冰凉的心
沉稳而有张力
放一只木鱼
木鱼的空与岩石的空
共鸣而尾音徐歇
他从黎明的歌声里
听到了你的消息
放空了昨夜的空与满
当额上闪起了金光
他扯一把莎草
盖在剃度的头上
把木鱼丢弃在岩脚下
用湿粘的土压实
把大小龙岗山
系在山崖边
不再骑乘
把青色手杖
插在泥土中
长成春花的树
用朝霞裁一件新衣
用东溪河上的水
舞一舞、拈一拈
抚平了额头苦度的皱纹
化作一个俗人
健硕的体魄、精奇的骨骼
既不为化缘
又不为乞巧
只是一个普通的宾客
默默送来祝祷与善缘
谁也不会发现
他在人群中
红衣人中的一个
却总是不那么惹眼
你遗忘了他
他从未责怪过你 



清露


更多的红菱
一只一只
开满了山坡
开满了东溪河与田野
一颗黎明的露水
藏着最后的歌声
它久久地悬在菱角上
鱼儿无意经过时
落进了鱼儿的肚子
这让鱼儿透亮
看见了呼吸的鳔
吐出的水泡
挂上了每一只菱角
变成了每一条河鱼儿
很快，它游进了菱丛中
消失在了红海

摘一颗红菱
放在窗上
光明就进来了
雀儿的影子爬满了窗台
一层层绿叶
把它叠进去
开出一朵朵红花
阳光轻轻地剪出
一对儿双喜字
贴在两扇窗玻璃上
剪出一对儿红对联
贴在窗沿边
“红月红叶地
新晨新嫁娘”
剪出横联儿
贴在窗楣上
“欢天喜地”
那雀儿困在红绳下
衔着菱角上的露水
水中有太阳的光辉
不再吮吸
不再有遗落的轻率
它小心地在窗上踱着小步
把露水放回了花盆

那一片庄稼地
是你不曾耕种过的
你常年在外
哪里顾得这些泥土
可一旦看见了
那就是你的版图
在春色的田野上
你起得最早
那粮食和蔬菜
都是你的收成
长得那么茂盛
妆饰得那么喜庆
每一支穗头上
都戴着一条红丝巾
仿佛轻轻用手一抚
就粒粒熟透了
手掌上全是露水
一滴不漏
粘附在手心里
你的体温暖着它们

你看着玻璃窗
从未感到如此真
如此新奇过
你从未发现窗台上
有过这么多凝聚的露水
让一座窗台洋洋成流
一窗玻璃也有
那么多感动的泪水
你用手轻轻地一碰
它们温凉温凉的
从不曾盈握过
缘何有这些热度
你用清香的纸巾
擦出一片弧度
这是你惯有的姿势
光在直线上会溜走
在曲线内会弯曲
你看见一窗的红菱角
蜷曲在窗边
互相拥挤着
老树的叶子又散开去
优雅的一弹
把菱角上的一颗露珠
飞扬了出去
像只寻找的蝴蝶
像只狂喜的蜜蜂
又像一片羞赧的枫叶
带着落下的阳光
降落在朝天门上
悬在门楣的中央
听早起的摊贩支开了锅
听晨读的孩子快跑
听茶馆的茶壶开了
吩咐茶倌儿泡好了茶
茶水不冷不热
不温不烫
客人一来
递到唇边
再也不愿迈开脚步
 



唢呐


高高的朝天门
坐在门楣的中央
可以听见很远的地方
听见很远的消息
听见很远的计划
听见很远的唢呐声
吹得河水
响起了皱纹
如果笑是快乐的
那就让皱纹更深些
把快乐捧住
岂能轻易滑落
如果皱纹是即兴的
那就多几条皱纹
在小孩的脸上
也画几条光晕
与沧桑无关
待菱角落地
一片涟漪恢复如初
收放自如

一阵唢呐响起
把心肺的喜气儿
铺在河谷上
那一片你的庄稼地
挥舞着红丝巾
奉上最好的谷礼
重拾遗失多年的传统
不想把自己变卖
换几张红纸片
有红墨的涂抹
看不见它透明的心
朴真的魂魄
顺手系上红丝带
把红丝巾掰成小丝带儿
顺着竹篮或背篓
或者枯硬的编织袋
细小的竹篾与纹丝
细心穿过
苦心经营
静心造诣

一阵唢呐徐歇
佛把带露的浮土
铺在花盆里
种下凝露的菱角
灵心的伴娘
在床前铺下白床单
把红鞋子放在床单上
取下衣架上的白婚纱
铺在鞋子上面
Rose小姐彻夜未歇
为了勇敢的理查伯爵
与众多美丽的姑娘
与众多善心的妈妈
一起缝制了这白色圣袍
妈妈帮你撑开了它
你小心地伸进一只脚
穿上一只喜悦的鞋子
再放进另一只脚
轻盈又自然
妈妈轻轻提起婚纱
从下而上缓缓上升
像有一朵有根的云
从一朵红花上氤氲
堪比维多利亚女王
为了会心的赞叹和羡慕
你把最后一只红菱
渐渐地抹上了脸颊

一阵一阵唢呐层迭
朝天门下的涟漪
一圈比一圈儿浑圆
他们鼓着腮帮子
攒着劲儿
似乎要把唢呐吹破
修长的唢呐
七孔共一窍
一窍融一腔
它从不愿分心
把一腔热情吹偏
吹成了椭圆
从朝天门往上
唢呐越吹越高
一圈一圈儿涟漪沿街
铺在了老人的额头
小时候你跟上的阿婆
拄着原木拐杖
怕迟来的祝福
跟不上你了
唢呐越吹越欢
一圈一圈儿涟漪紧跟
抹在孩子的脸蛋儿上
前日跟你的几个小孩儿
一路上嘻嘻哈哈
像一次过家家
天真而自然 



喜炮



喜声是先从孩子们传来的
他们跟在队伍的后面
窜进车队的中间
跑到车头儿上
时而跟不上车速
顽皮地让轮子跑慢了半圈儿
他们簇拥着车队
显得毫无秩序
闲得毫无章法
他们不管时机地
丢了一只摔炮
然后他就是孩子的头儿
一群孩子拥在他前后
一只又一只
摔个不停
一只一只摔炮
响成了一串流畅的鞭炮
他们互相争抢着
摔完了自己手中的
就开始痴想其他孩子的
就开始撵着别人
承诺公平交换
等承诺没了实现的人
就开始使坏心思
夺人所爱
孩子们的世界
本无多少道理
他们的动机是天真的
“分享”产生了“串炮”
骂着骂着就笑了
湮没在鞭炮声中了

一声啼哭
仿佛还是前段时间
从你手中接过的婴儿
他红红的脸蛋儿
身体通红
还透着亮
仿佛初升的小太阳
婴儿室内的灯
清净而柔和
刚从母亲的怀中落地
带血的剪刀还未清洗
母亲还未苏醒
护士长剪断脐带的时候
助产护士催醒了他
一声脆亮的啼哭
尚未消结回音
在你的手中
他没有眼泪
动着小小的肉手儿
想想刚才他哭那么有劲儿
让一群人在门外乐得
他还不懂得这个世界
就无意识地哭了
他还不认得妈妈
就本能地哭了
妈妈也还没有听见
先小睡了一会儿
那么安详喜悦地
等着、盼着他出来了
今天还在温暖的襁褓中
做个一个小小的梦儿
笑出了声儿
一个奔跑的孩子
毛手毛脚地碰碎了他的梦
他高亢的原生态小嗓门
是一串小鞭炮儿
无烟而柔和

唢呐的声调越来越高
欢喜的声音越来越近
越来越杂
像万花丛同时盛开
摆开了喜宴
在众人赶来之前
你静静地打开门
把婴儿抱进来
看他白白的皮肤
已经习惯了今天的高歌
他突然睁开眼儿
呆呆地看着你
你又多了一个小情人儿
你把他放在喜床上
欢喜地挑逗他
他痴痴地不理你了
知道你今天只关心那个人
受伤了而闷闷不乐
然后岔开小嗓门
放一串小鞭炮
仍然不忘记祝福
让你听得更为真，更清晰
同时引燃了大门上的大鞭炮
一个接一个连
一环接一环转
一声接一声响
一段接一段唱
跟着唢呐的歌声
高过唢呐的声部
中腔浑圆，热情乍放
青烟袅袅吹起了炊烟
如同灵魂的拜谢
佛唇语轻捻
 



红门


亲爱的
请你开开门儿
让我进来吧
不要吵醒了婴儿
分享了你的爱
那样我，会失落
会孤独的一个人
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唢呐已经不喊了
所有的人屏息静气
等着你打开门儿
让她们别为难我
我的嘴很笨拙
说不出动听的话儿
我的双眼欲穿
变成一只啄木鸟
可这是一扇铁门

亲爱的
让我进来吧
请你开开门儿
不要惊吓了婴儿
那是我们的宝贝
他永远，是掌心的灯
今天有别人的
明天就有我们的
别让我等太久
时间过得很快
在荒原上多留一秒
在庄稼地就少一刻
你舞着花镰刀
我扶着犁与钯
耕种一垄粮食
一幅多么融融的图画

亲爱的
请你开开门儿
让我进来吧
不要遗忘了婴儿
他在听我们说话
我唱着田野上的山歌
他咿咿呀呀学着
我的歌声很粗糙
裹着老茧儿
我是一个劳动的儿郎
也是今天幸运的新郎
等着你打开门儿
采一把香花
递到你的手中
用你那灵雀的歌声
洗去我的纤尘
经你这么一拨、一引
我的山歌有了美的调子
也有了美的名字
还有美丽的牵手

亲爱的
让我进来吧
请你开开门儿
不要惊扰了婴儿
我的伴郎与众亲朋
悄悄地爬上了窗台
雀儿早已飞去老远
挂在树梢上
佛的菱角还未新发
他们找不见红菱
开花的锁芯
他们粗犷的内心
怎能体微
灵心的姑娘们
别让我等太久
让我有一点点尴尬
你帮帮我吧
我的心读满了你的爱
怎能读懂她们的心

请你开开门儿
让我进来吧
亲爱的
不要寂寞了婴儿
那是我们的未来
他在等着我们呢
我向你起誓
唢呐已经侧耳听
鞭炮已经祝祷完毕
让我们把泥埂
砌成回家的路
把门前的小路
铺成一座街
把青砖的小楼
搬上场院的阳台
让我们手牵手
把鲜花点在掌心
心连心
你的耳朵贴着我心口
俯瞰新新城
 


红鞋



谢谢你
我们一夜未见了
我的女王
我生命的女王
你端坐在新床上
把你的微笑
捎上我的眉梢
在众人的簇拥下
我快步走向你
所有摄像头聚焦过来
我手捧鲜花
单膝跪地
你接过鲜花莞尔一笑
告诉我
你是今天最幸福的人
我告诉你
你是今天最重要的人
也是未来最重要的人
那可爱的婴孩儿
在母亲的怀中瞌睡
安静沉稳恬适

寻找红鞋子
灵心的伴娘坐在旁边
纹丝不动
浮现诡异的微笑
萤火虫儿
那个常与你傻笑的姑娘
为了掉落的一粒米饭
你们笑得前俯后仰
为了碰碎的一片花瓣
你们争着贴在脸颊边
无视别人的伤春
成为你俩灵犀的妆饰
她坐在那里
揣着抢来的红包
傻傻不语
与我短目相迎的瞬间
忍不住笑了
这个爱笑的姑娘
似乎丝毫不能藏匿
内心的喜、藏着的谜

所有涌进来的亲朋
都在帮我找鞋子
你悄悄地那么皮
朝霞早已散去
所有的菱角也都落地
遁为无形无色
最先落地的
藏进了一只鞋子
最后落地的
藏进了另一只鞋子
有原初生的红
有丰收成熟的红
红红的一对儿
比桃红还多几分色
多几分水灵
多几分明亮的光芒
分开即无所照应
也无甚光亮
藏在某个角落里
悄无声息

我向萤火虫儿
许下美丽的诺言
她缄默不语
我向萤火虫儿
许下悄悄话儿
她躲闪不语
我向她祈祷
我向她套近乎
狡黠的伴娘推开我
她欲语又止
亲朋们七手八脚
掀翻了半个屋子
我看着红红的被单
一时憨态可掬
心里砰砰地只跳
知心的婴儿
翻了一个半身
一只红鞋跟漏了出来
大概他实在不忍心了
或者忍不了到处手掌乱飞
反手丝布帛
覆手红褥子
哦，哦
原来你把它藏在了未来

我看着你的眼睛
我能听懂的眼睛
你故作姿态
眼珠微微下斜
我记得你说过
最舒心的地方
就是你离我不远
最显眼的地方
就是你在我身旁
我藏着的秘密
怎能离开自己
等你了解了我
需要轻轻地打开
我拖动你的裙摆
一只红鞋子
就在你的脚边 


肩膀


亲爱的，来我的肩膀上
我会走得很稳当
你就是我的翅膀
想飞永不会落下
你是那么轻
从不给我负担
你的翅膀那么轻
我飞起来
一点儿都不费力
以前遇到河流和险滩
我会等一只船儿
木船到了河心里
我的竹篙无根
也没有颤抖的竹林倚靠
它就河中打旋儿
一圈一圈儿
随着破碎的风浪
在震破的笛音中
我惊慌失措，仰天哀叹
而现在我可以
飞跃高高的朝天门
轻快地乘风飞行
不怕任何风浪
不再等待中荒废更多时光

亲爱的，伏在你的肩上
我会轻快地飞翔
你就是我的根
我有一双理想的翅膀
它生在天空里
常在云朵上徜徉
偶尔有阴云的忧伤
常羡慕穿云的雀儿
俯仰开合
一会儿飞成深V
一会儿仰飞进云霞
常常藏在云间
痴赏一对欢喜的雀儿
一左一右、一唱一和
舞成心的轨迹
我愿做你的一双翅膀
附着在你的肩上
“胡颉颃兮共翱翔”
像一朵花儿
生在泥土上
开得无风无雨
拈得不轻不重
细心抛落一片花瓣
捧在你的鼻息中
舒缓明亮，天高气朗

佛已在云端
为我们画好了命运
藏在白云深处
亲爱的，在来的路上
佛已经告诉我
那片红云是他
耕种下的一片红菱
今年生得正好
一只芽孢儿
就是一只花骨朵儿
一只花骨朵儿
就结成一只菱角
从无遗漏
从不遗落
一茎蓝叶子
铺满了整个天空

亲爱的，在向阳的窗前
佛已经告诉我
那片红云是他
多年耕耘的土地
墒气正好，在扶桑树下
一茎蓝叶子
扶摇而上
有着等节儿的距离
恰到的尺度
扬手可摘
俯首即接
一片叶子
有一只菱角儿
好好的一对儿
微风旋舞
云扶楚腰
俯仰对视
眉宇间露浓水轻

亲爱的
嗯，亲爱的
让我飞起来
嗯，让我飞得有方向
去那白云深处
嗯，去那碧空之心
采撷红菱角
铺满神圣的诗台
从那里走上梦想红毯
褒誉我们的人生
开启我们的童话
唱起瑶歌
嗯，一起飞歌
面向阳光的地方
歌声悠远悠远

 



送迎


亲爱的妈妈
我突然有些感伤
拉着你凋敝的手掌
衰老角质的皮肤
好像秋天的落叶树
一片片叶子金黄
似乎就要落下来了
最好不过秋凉
田野上丰收的粮食
我数在心上
记在清香的日记本里
一篇一篇作业
铺满了小书桌儿
阿妈啊你靠在树下
为我做一双新鞋
穿新鞋的女儿最可喜
内心萌萌的天真
穿新鞋的女儿最可恨
她忘了说声谢谢
穿新鞋的女儿最可怜
她马上要说告别

怀中的婴儿睡熟了
他似乎有些累了
呼吸有些轻急
你摸摸他的小手儿
他舒展了下身子
侧过脸去
有点儿依依不舍
你在明亮的星车里
微微向前倾
萝丝小姐的圣袍
精致博雅细柔
星星漫步的车辆
一线红河
画出边界与周长
每一朵小花儿
都是清晨惊醒的星辰
伏在蓝色的床舷边
赠取的星灯儿
一路光明在途
都是黎明凝露的桃树
坐在庄稼地边
抹上的一年珍藏的桃红
一行红粉飞蝶

佛在行经的路旁
种下了开花的树
那一树火焰
仍在青春的梦里
清闲，清闲
仍在朝霞的风中
轻摇，轻摇
一枝花瓣飘过窗
弯成一只奇巧的弓
你看见了熟悉的小爱神
有一双顽皮的翅膀
每一次振动
就有一路花瓣轻飏
佛敲着他的额头
欲要没收他的箭囊
他敏捷地抽出一支金箭
射向佛的心
开一个玩笑
佛的手掌一抚
树枝有些倾斜
小爱神险些下坠
金箭的生丝割伤了手掌
箭身没入了花树
一树的枝条
饱含爱情的颤栗
一树的花儿
变成拈花的手掌
一树的花瓣儿
变成纤纤玉指
把小爱神捂在花团中
当爱神遇上爱情
他早已动弹不得
佛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他不为姻缘，只求心缘
解开了爱神的咒语
许他一世的爱情
让他懂爱、惜爱、疼爱
许他永生的神职
看护真爱、大爱、痴爱

李渡坝上的新湖
是佛前世的心
放在不知的深处
佛早已遗忘
你的唢呐似飞行的针
无形地堕入了佛心
一圈一圈涟漪儿
佛微微有些心疼了
他前世的河流
没有这么深
他丢弃的心
没有这么宽大
他在山崖上起了祭台
祭拜混沌元祖
每一个经过湖心的人
都会得到永生幸福
你曾撑着竹篙
渡过了河流
也划进了湖心
 


诗台



诗歌的词语
垒砌的圣坛
谁的诗歌垒砌的这坛
谁的诗歌也垒不够
与我们爱情的高度平齐
莎翁十四行
一行一行参差不齐
义山新诗
梦幻情思，美轮美奂
康桥河畔
思念夕阳下的新娘
有些诗味儿
流出淡淡的清香
有些诗思考
有着神圣的定义
他们都视爱情为信仰
以爱神为美
卢浮宫的穹顶下
是美的思想，爱的名词
她的小爱神吟唱道
“你要是爱谁
便没命的去爱他
你要是谁也不爱
也可以没命的去自己死掉”
小小的智慧爱神
善良的童心，天真的诗句
他顽劣的话儿
说得我多么心疼

佛说
人间的莲花不出数十瓣
天上的莲花不出数百瓣
净土的莲花千瓣以上
佛说
我是莲的化身
东溪河中的水不止
我的生命不歇
李渡坝上的湖不竭
我的灵魂不灭
种下那棵开花的树儿
只为一朵花儿
凝聚津血的果儿
行过转角处
不再有迷途的路
坐在庄稼地边
麦熟稻黄，星移物换
他双掌平铺
一左一右轻轻一展
以世人写在手掌的字儿
垒砌台基
以诗人敏感的诗句
铺满圣道和圣坛
他手指轻弹
朵朵莲花入世
轻轻摘取一朵朵莲焰
分一半放你心
分一半放我心
它们再次迅速开满
一朵朵心莲花
每一朵你我
都有最深最真的感应
那些灵性的花瓣儿
次第幻变
化为一朵一朵兰花儿
他种在圣道的两旁
和举心问天的穹顶
种在圣坛的四面
留一条爱情的路

谁能见过这兰花儿
它预示我们的一生
走在圣洁的路上
一朵一朵兰花儿
化为翩跹的白蝶儿
一只一只停落诗台
它们是香花、草地
和蓝天的叠色
多像一生的日子
有你我鲜花的高光
有我们草原的舒旷
有彼此不落的太阳
行在绿原
吹来风声
过多耳语
一片心声
它们静默
有群落的威武
有群体的肃穆
有团队的张扬
有佛心的儒雅
它们清除了所有的
城市、群落与荒原
等在诗台上
等着与我们欢喜拜谒
等着把心思藏在耳中
让我们听见
一片心语
片片垂落了翅膀
列列送走了风声
 



旁白


今天，我有幸见证
一对新人的爱情
结在开花的树上
红红的果儿
把甜蜜的果肉留给自己
有太阳的遗传
有月亮的乳汁
有生命的致意
把丰满的果核埋进土里
迎接一个新生命
今天，我有幸分享
一对新人的红颜
生在开花的树上
红红的花儿
一只花瓣
拥入另一只花瓣的心
有清风的弄巧
有清露的恩泽
有天地的包容
有花结蒂，有花成翔
他们是有心的花儿

我是今天的司仪
我受爱神的嘱托
帮他们拔出指引的金箭
他们的爱已经
不需金箭的诱惑
不需金箭的束缚
来之即爱
爱之即来
有之天然浑成
帮他们治愈箭伤
自此成为一个完好的人
彼此再无挑剔
互相再无指摘
不再因为金箭的遮蔽
蒙蔽了爱的自由思想
放马草原
纵情高原
征服高山
双手牵起一片蓝天
再无羁旅天涯
帮他们把金箭还给爱神
送给更需要的人
他们是慷慨的人儿
他们是美好的人儿
他们也将把捧花
扔给幸福的人

我是今天的使者
我受月老的告知
帮他们梳理好那根红线
自此再也纠葛盘结
清理其间杂物碎屑
不为鸡毛蒜皮而负累
不因时光飞梭而忙乱
帮他们创造好一根红线
它有万变的绳结
它有一贯的方法
玩笑的月老
有时爱弄点小闹剧
你只需轻易一解
便可少些造次
纷繁的生活
有时会千丝万缕
你只需懂得智慧
便可少些烦忧
帮他们传颂红线的故事
讲给那些有爱的人
他们是幸运的人儿
他们是幸福的人儿
他们也将把爱心
传给求爱的人

我是今天的多语者
我受双方高堂的请托
帮他们打理好典礼
一个隆重的仪式
需要一个善于礼节的人
从现在开始
我将步入正题
我将打开一幅长卷
一点一点剧透
幸福的主题、圆满的婚礼
一个欢快的仪式
需要一个追求活泼的人
从每一刻开篇
我将揭开他们的羞涩
让他们尽享
王子与公主
主角的表演，中心的视角
一个甜美的仪式
需要一个感恩的表白者
追忆一段往事
感恩的故事讲给彼此听
捧敬一杯清茶
多少爱的语言在其中
高喝一杯卺酒
多少欢欣与祝福一杯清酒
 



入场



你等在那里
圣道尽头的幸福之门
牵着父亲的手
轻轻，悄悄，静静
我等在这里
诗台与圣道相接近端
一束盛开的捧花
点点，朵朵，簇簇
我等着司仪的召唤
等着灵魂乐章的开篇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个热情的指挥家
会让曲子演绎得更美
他说一个初春的天气
天下起了小雨
润泽了青青麦苗
一对新人相遇了
掌心盈握初霁的阳光
今天他们走来了
把脚印踩到彼此的鞋里
一起丈量未来
让我们聚焦幸福之门

我单膝跪地
种下的是根
献上我生命的花
等你来采摘
我感恩父亲的手
像一座命运的桥
伸过我的荒原
你抓紧我的手
花丝的手套
立刻在原上铺满生花
你略略弯下膝盖
轻柔地向外向上拎起
Rose小姐圣洁的裙子
灵心的伴娘跟着幸福
提起绒羽的裙摆
每一次用力
精心、静心
弄皱了Rose的圣袍
她会难过脆弱的心意
走上幸福之门下
通往圣道的音阶
每一个音不同
一个比一个深长
每一个音色不同
一个比一个悠扬

我们行在圣道上
所有的兰花瓣儿低垂
似乎要够到额头上
留下一角香吻
佛在圣道两旁
种下了六个人
他们感情温润、灿若云霞
每一个佛的宠儿
是佛入世的化身
第一个手持喷筒的人
想起了善良喷出了彩带
第二个手持喷筒的人
想起了承诺喷出了礼花
第三个手持喷筒的人
想起了奉献喷出了彩带
第四个手持喷筒的人
想起了信任喷出了礼花
第五个手持喷筒的人
想起了命运喷出了彩带
第六个手持喷筒的人
想起了感恩喷出了礼花

佛还种下了三个精灵
第一个听见了悄悄话
第二个听见了独白
第三个听见了对白
他们弄错了季节
撒下了暖春的飞雪
款款地覆没全身
春天的音乐悠扬而舒缓
我们是季节里的两棵树
等冰雪融化
我种在幸福之门下的根
已经蔓延到脚下
一直连到诗台
相互盘缠不离
谁能区分出你我
谁就是混世的魔
谁碰过我们的树叶
可曾记在书页里
有彼此的树阴
风掀起我的树叶
可曾记在你心里
有彼此的欣喜
是谁在歌唱般地吟诵
今天的司仪雍容典雅
明目皓齿、吐露雅芳
 



跪拜



你的裙裾优雅散开
维多利亚女王
当有王族的仪仗
可我不是富有的王子
也不是理查伯爵
Rose也没有为你
缝制16米圣袍
佛只是素心
素心为你讴歌
朴素的音乐
碰着草地的新叶
一滴一滴
敲着蝴蝶琴
那么多白蝶儿
落在诗台的四周
挂在穹顶的蓝天
四面八方的清音
浑然一曲

一拜天地之灵气
你可知三生石旁
清泉溪流
我的第一世
匍匐溪岸弄水
拾到一片红叶儿
用叶梗蘸水写下字儿
我是一只小小蚂蚁
写着蚁国文段儿
把身躯裹在红叶内
淹没在溪水洪流
我的第二世
我顺水而跃
亲手抚摸石壁
石壁光滑难驻
我咬下了一块石墨
我是一条金鱼儿
不想把自己抹黑
水流顺势而下
我已回不到本初
我的第三世
我随你而行
看你攀越藤葛
垂下了树枝
歇栖在三生石上
我终于是一只灵猴儿
不敢与你相知
溪水顺枝而起
打湿了我的双眉

再拜日月之精华
你可知今生相遇
我与多少日头
擦肩而过
我与多少星辰
叩心以问
我走过多少路
比别人多走了多少
你俏皮地藏着不出现
比别人少走了多少
你迎面走来
多少风雨与路途
收在路边的避雨亭
雨后天晴后
你告诉我一条捷径
你要做我的翅膀
我愿做你的根
我们是一朵有根的云
飞翔在蓝天上
看护我们的粮食
弄点雨、捏只风
吹来万千的蜂群与蝶儿
耕耘我们的黄土地
与太阳同色
与月亮同行

三拜春夏和秋冬
感谢春姑娘送来
甘霖与新花
采一朵儿插在你头上
你答应做我的知己
感谢夏小姐送来
苦丁茶与清风
我们坐在月亮下
赶着蚊虫说着话儿
感谢秋妹妹送来
粮食与瓜果
向她讨了一杯清补凉
从遥远的海南捎回
感谢冬姐姐送来
雪花与腊梅
你在腊梅树下吻着雪花
允诺春天去拜访我家
春天的故事
总有一个轮回
很幸运轮回中遇到你
生命中有你
 


问誓



我看见你的海
在南海边的沙滩上
一浪过来
一浪叠在礁石上
细软的沙滩
我能听见你的贝壳
吹一支曲儿
一支曲儿挠着脚心
我想问你
海是什么
一排海浪推过来
差点把我埋没
不知是把我埋在海上
还是把我埋在沙滩上
海是你的心
沙滩是你的心坎儿
我想问你
若蓝是什么
一排海浪退回去
露出了海中的礁石
我仿佛看见它在移动
它在升高
我爬上它的肩
望向远海
海是你的天
礁石是你的理想

我看你的山
靠着你伟岸的肩膀
一阵风来
一阵风落进山谷
仰望的高与空
我能听见阵阵松涛
一轮松涛叠在额角
我想问你
山是什么
一片森林生出了脚掌
赶着追我
不知是要把我留在森林
还是要把我留在山上
山是你的心
森林是你的吻
我想问你
如山是什么
一片森林依次后让
裸露了你的岩石
我仿佛看见它在跳跃
它在发光
一条蜿蜒的小路
一只幽深的洞穴
山是你的爱
岩石是你的理想

我听到了你的誓言
我们听到了
彼此的声音
从心的低处
从细而微小
从一而唯一
是水一滴，滴滴成流
是流一开，涓涓小溪
是溪一动，汤汤大河
是河一吻，洋洋大海
我们听到了
彼此的声音
从心的底处
从暗而光明
从深而明静
有念一次，次次成思
有思一回，回回成新
有新一遍，遍遍成光
有光一明，灼灼其华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我愿意！”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我愿意！”
我们共同聆听
“无论贫穷和富贵
健康和疾病
你都将关心她，呵护她，珍惜她
保护她，理解她，尊重她
照顾她，谦让她，陪伴她
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我握着你的手心说
“我愿意！”
无论贫穷或富贵
健康或疾病
你都将忠于他，支持他，帮助他
安慰他，陪伴他
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你暖着我的手心说
“我愿意！”
 



戒指


你可曾记得
在我们的庄稼地里
佛经过我们身边
向我们问路
我们并不认识他
他高高瘦瘦的
有点儿胡茬子
裤腿上还有泥点子
我们请教他
怎么修好坏了的犁头
那犁头昨夜就坏了
歪在犁沟里
一把犁把一把露水
佛说你父亲不是木匠么
我说父亲正在路上
我们还请教他
怎么包扎你受伤的手指
你想趁早抢收一垄粮食
记起了歌词儿
忘记了曲儿
佛说你不是护士么
你说我不会包扎
佛开始笑了
说，何不趁好时光
找一颗四叶草

佛走到前面
升起莲座
翻过鹰咀岩
落在观音岩上
我们指给他河流的路
一片云雾
落在路中间
瞬间吞没了他的影踪
不是我们骗他
他问的路在远方
我们还不知道
不是我们捉弄他
他的语言很搞笑
说着文言文
酸得落齿漏了风
他就是一个俗人
连勾起的微笑
都是平凡的样子

我们找了田间地头
找了一棵古老的桃树
月老曾在那里出恭
惊起了多少鸳鸯
啄去了他很多胡须
到现在他的血
还让老树常年逢春
开出一树血花儿
总是比叶子
先滴漏了一地
有多少青草
生满它的怀抱
有多少春天
从他的怀中放飞
有多少蜂蝶
一次一次挑逗了
月老阁内的红线

据说
月老的红线系着何物
此物最为相知
佛是不是有些乖戾
或者是不是有些大意
忘记了红线的位置
我们找完了庄稼地
也没有找到四叶草
找完了裸露的黄土
也没有三叶草的踪影
我们坐在地头
拖着疲乏的身子
我抓起一把青草
选出最长的一根
截取最好看的一段儿
结成一个环
拉着你的手
戴上你的中指
也许佛说的四叶草
是一年四季粮食的轮回
是富足、满满的圈儿
是一枚青青的戒指
佛派了一个小天使
送来了两枚月光钻石
我为你戴在无名指上
你为我戴在无名指上
以身心尊敬你
以世间万物与你共享
许生命的一致一次
 



拥吻


新郎，你还在等什么？
司仪高声问
现场众亲朋
就像春天里百花争艳
那花心都是呐喊的嘴唇
这么多无根的花瓣
面向有根的云朵儿
齐声高喊
亲一个，亲一个
曾经我欲在大街上亲吻
你躲开不语
整座城市都被你推开
你看，一个个稀奇的眼神
一一失望地移开
连扫地的清洁阿姨
都手持一把垃圾
一手拉着扫帚和铁撮
看着微笑不语
你攥着一片废纸片儿
走了上百米
来到她的身边
羞涩地放进阿姨的铁撮
那个阿姨一个劲儿夸你
夸得我直愣愣神儿

新郎，你还在等什么？
我听到司仪高声问
众亲朋簇拥着
像你手中的捧花
一个堆着一个
仿佛一匹一匹方砖
垒砌了一座敞开的房屋
上面那么多摄像头
一起频闪
亲一个，亲一个
曾经我吻你最多的时候
也就路口的几个红绿灯
或者不怎么相关的探头
你指着人行道说
车，大甲虫，红色的
是不是喝了酒的
别晕睡过去了
躺在大街上
风露弥蒙了车窗
那是一双眼睛会着凉的
要是一座街感冒了
城是不是就要打瞌睡了

新郎，你还在等什么？
我欣喜司仪高声问
众亲朋仿佛早上的雀儿
久久地伫立在你窗台上
专注的眼神萌萌的
红彤彤的心
被朝阳滤过了
被露珠融化了
光明的心思
凝聚在瞳孔的窗上
期待、羡慕、祈祷
今天我吻你又在人多的时候
我轻轻地搂着你
你微微侧转身子
把你的手放在我肩上
让我吻你的时候
有我的右侧脸
让一群触电的灯狂恋

这样，行不行
司仪高声问
一群带电的灯悬在诗台上
挂在圣道的两侧
完全没有开灭的意愿
一声接着一声
一个感叹号接一个感叹号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曾经我吻你不会这么短
我也觉得还不够
今天我吻你定格在幸福的灯
是期限最长最美的一次
我轻轻地搂着你
你双颊上的胭脂晕开了
你温热的唇
艺术一般掩映在头纱下
等所有的灯
跟着卓越的司仪
一直数过了十秒
诗台上的蝴蝶兰
一圈一圈儿飞
像李渡坝湖上的涟漪弥散
传开了很多欢呼
落下了很多掌声

 



新辞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
有幸为两位新人作证
证明的词儿
我已听过百遍
每一次听都很欣喜
每一次听都很细心
似乎我能记着每个人
说话的口型
赞叹的语气
我能背着每一句儿
今天，我依然手持证词
一字一顿
照本宣科
只为与你我共同
饱读每一个词儿
圆润每一个字儿
听着有珠子滴落
待余音徐歇后
另一颗珠子才落
没有混响
没有半音
听着有新词出口
有旧词儿跳出记忆
晾晒在草地上
乡音未改鬓毛未衰
听了半百年
传承上千年
我希望旧调有新曲
旧词有新篇
旧的故事有新的细节
旧的仪式有新的史记

证词如下：
他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有良田万顷
种着善与爱
种着粮食与蔬菜
鸡犬相闻、矮垛柴扉
一架瓜秧散邻家
一半青藤一半果
她淡妆浓抹总相宜
他有巧手一双
艺术的形式千万
把爱绣成一件衣衫
把自己绣成一架藤萝
从不翻开同样的叶子
每一次都有新亮色
生在你的田亩我的根
生在我的根下你的田亩
上帝创造了泥土和藤萝
泥土翻出新土
藤萝孕育着新藤
周而复始，知心知底
直到天荒地老
——————————————————————————
我是孩子们的父亲
犹如一棵大树
看见一粒种子快乐发芽
长成一座丛林
我们握住一片云
浇一片有根的土地
它学会占领自己的土地
学会教小草和灌木
哪怕是难惹的荆棘丛
在土地上也各得其所
每一棵树都会开花
当一棵树到了花期的时候
一棵树一片绿荫
一棵树一片树林
各开各的花儿
各展各的叶儿
各顺各的刺儿
建一朵花园、一座庄园
当两片树林习惯了靠近
成为一片森林的时候
我与彼岸的一棵大树
以根寒暄，相见恨晚
为了更大更好的森林
我祝福他们：
在春日的和煦里
早日结蒂生实
让佛今天剥落的花瓣儿
有一个鲜活的花心
从花心走出小人儿
从贝壳里钻出了赤子
为了更美更新的一生
我希望他们：
别忘了生养的土地和丛林
常回来看看与捡拾蘑菇
每一颗蘑菇都不一样
只有选对的一颗才是好的
别忘了与每一座丛林
每一座森林良好互动
不要嫉妒和羡慕他们的高度
不要过于攀比和看重
他们的繁花似锦、纵横辽阔
把握每一寸土地
不要让它成为荒原与沙丘
 



点烛


佛藏在人群中
他世俗的模样
至今无人认出
我们活在他的意念里
却浑然无觉
佛选派的小天使
朴实无华，天真如火
当你是一片荒原
她会点燃所有的荒草
把夕阳烧得心疼
当你是一座庄园
她会点燃所有的灯
照亮了绿原与沃土
她本是天上的星灯
常常守在土地的窗上
剪断一截灯花
遗落一串流星
就有人许愿
一只雀儿啾啾
常在窗前与你喃语
也有人的土地着了火
一块过火的陨铁
燃烧即灭
一块飞翔的浮土与岩石
困于荒野和泥土
她本是佛前的焰灯
见惯了姻缘离合
为他们点下生命的灯
剪断一次灯花
把自己拨得亮闪闪的
从未熄灭，从未离开
佛本无念
佛心却炽
李渡坝上的湖水拥满了红菱
一对有情儿女
轻快地划着小船儿
一条条红鲤鱼
在湖心里漾动
一对有情儿女
划着木桨，桨声
落在灯影里
回声仍旧撩心：
（男)我们俩划着船儿
采红菱呀 采红菱
得呀得郎有心
得呀得妹有情
就好像两角菱
从来不分离呀
我俩一条心
(女)我们俩划着船儿
采红菱呀 采红菱
得呀得妹有情 
得呀得郎有心
就好像两角菱
也是同日生呀
我俩心相印
(男)划着船儿到湖心呀
你看呀嘿看分明
湖水清呀照双影 
就好像两角菱
(女)划着船儿到湖心呀 
你看呀嘿看分明
一个你一个我 
就好像两角菱

多少年佛的爱情
荒芜在湖上
被他遗忘的湖心
被相思的人撩起
佛忘了
佛灯却炽
她幻化成小天使
多了一双真翅膀
佛看见了
众人却尚未看见
佛问她
你从哪里来
她说我从你心来
佛感到了触动
她把红红的火苗
捧到我们的手心
我们牵起火焰的四个底角
让它安稳落在烛台上
乐曲悠扬，烛光闪亮
水晶的烛台
幻化了多少火焰
多少火红的心
多少炽热的爱情
那些佛曾遗忘的时光
似乎要在此刻
与你我用完用尽
幸福、温馨、喜悦、吉祥

 


卺酒


美丽的小天使
飞过李渡坝上的湖
颠一颠翅膀
穿入湖心
摘一只红菱
那是一朵莲焰化成的
佛前的小鲤鱼
偷偷地来到了湖心
偷听佛的心音
他只听灯时常说起
并未那么采信
如今听佛心说
说得那么婉转激切
他把莲塘的莲叶
咬碎了铺在水面上
偷偷地藏在水底儿
不让佛轻易发现
即使佛并不认识佛心
早已将它遗忘在这里
即使佛发现了它
也只是有些心疼
并不知道缘由
并不能洞察自己的前生今世
他的手指一掐
都是别人的命运
如果被佛发现
佛会用竹篮子捞起他
放归佛前的池塘
听他的经书
度他的檀香
一个小童经常喂养它
也是在看护它
为了失却的风景
他摘取了莲焰
藏在红鳞下
用自己短浅的修为
把它们化成一只只红菱
日久经年
佛心一日
入世十年
湖上的红菱一只掩映一只
它在风吹浮响的潋滟下
在一片叶子的包容下
安静枕息
他从未闭上眼睛
佛心吵得他难以安眠
佛越来越感到
内心的喧嚣
在打坐时常常不能自已
佛越来越觉得
是不是人生的爱情太美了
让他有了真爱

佛从来不说
佛前的小焰灯最懂他
他本身就是为心而生
小小的烛焰
颤突突的心动
他颠一颠翅膀
剪断了一截灯芯
带着红红的火
点燃了我们生命的烛台
他颠一颠翅膀
在佛的默许下
飞过了朝天门
飞过了李渡坝上的湖
他颠一颠翅膀
从湖心摘一只红菱
红菱角内满满的清酒
醇香、甘甜
那是红鲤鱼给他的
金秋的一支稻穗儿
沉甸甸的被风坠落
在湖边的浅湾里
它轻轻推开红石的泥
我们都忘了
如同佛一样的健忘
一次收获会遗落多少穗儿
多少我们耕耘的粮食
它是田边上
最懂得忍让
最为知心的一支穗儿
也是最饱满的一串粮食之一
他小心采回湖心
轻轻地去掉稻壳儿
埋在了红菱的花蕊间
佛已经知道了小鲤鱼
小童曾经告诉了他
佛只是沉默不语
他颠一颠翅膀
清酒放在我们手心
倒进高高的香槟塔
一层一层流长
一串晶莹气泡，流到最后
满满的幸福
请取一杯酒，亲爱的
穹顶的兰花瓣儿
落在杯中淡淡的花香
挽手，喝上一小口
互让，你喝一口我的酒
我喝一口你的酒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互换，让我留在你心中
让我融在你的灵魂中
生生相惜一辈子
 


新声


妈妈，您还记得
那个玩心到无心无肺的孩子
是多么地让您又气又恨
他曾经玩到天凉
秋风吹过来
一树树落叶沙沙响
像您心口上的筛子
筛落了灰尘
筛满了他虐心的土坷垃
和小石子儿
夹带着金黄的粮食
请爸爸上座
爸爸，您还记得
那个玩心到叛逆孤独的孩子
是多么地让您操碎了心
他曾经玩到天亮
一夜的蚊虫
藏在大柏树溪边
捉住一把水
浇在赤裸的腿上
一把大蒲扇等在溪中石磴上
一群稻草一夜多少露水

请妈妈上座
妈妈，您还记得
那个贪吃得无节制的孩子
是多么地让您好气好笑
她曾经偷吃了很多冷饮
盖上冬天的雪花也热
您的小冰柜空了
她还在健康地笑着
您的火气儿也消了
请爸爸上座
爸爸，您还记得
那个对您有点怕怕的孩子
是多么地让您可恨可爱
她不能完成您规定的文字
感觉那就是地上爬着的几只蚂蚁
挠挠痒痒怪不舒服
她常常问妈妈爸爸在吗
被您听到了您吼破了一面高墙

妈妈，您辛苦了
请您喝茶
让我郑重地叫您一声妈妈
我不是那个顽劣的小孩儿
我将住在您的心里
借您高大的屋檐
遮蔽风雨、爬在您窗上
与您欢笑，听您的歌低唱
我像一只大喇叭
把它扩散在丰收的原野上
学着您的样子
筛出选出最好的粮食
爸爸，您辛苦了
请您喝茶
让我尊敬地喊您一声爸爸
我不是那个叛逆的孩子
我们都已经长大
我们将在您田垄上
垫几把柔软的稻草
放一壶清凉的茶水
消解您一夜的失眠
学着您的样子
把光明种在土地里
夜晚的甘露才有了灯光

妈妈，您辛苦了
请您喝茶
让我郑重地叫您一声妈妈
我不是一只贪吃蛇
让您感到我的冰凉
犹如寒夜里的灯
暖着，泥土仍然不够清醒
我是寒夜中的一座屋
静默地，炉火是我的心
爸爸，您辛苦了
请您喝茶
让我尊敬地喊您一声爸爸
我们不再害怕
我们将按照您的文字
像飞针走线，绣出一幅锦绣
常回家看看
问问您，问问妈妈
再也听不到您的吼声了
您的大手轻轻合上我们的掌心

 


礼成


亲爱的，请把手中的捧花
高高地抛出
给它选择的时间
佛会暗暗地把它投给
即将获得幸福的人
其实，这都不是偶然
初春的小雨
是在冬天过后
下在春天里的第一场雨
它下载了干旱
拷贝了枯枝
在一场春雨之前
想到了春雨的唇语
落在一个枯枝的角落
被谁捡起来放在伞心
遇见你，无言
一把青色雨伞
很快开满了晴天

亲爱的，让我们手牵手
接受众亲朋的欢呼
今天，我要宣告
你是我的新娘
我要让世界记住
最幸福的人
只不过是最平常的人
最平凡的仪式
总有最不寻常的人
最寻常的人
也有高光的时刻
我要让世界铭记
有一个日子
是为我们准备的
有一座诗台
是为爱歌唱的
有一首歌
是你在唱，我在和

佛在人群中
参加一场盛宴
觥筹交错、杯换盏移
一杯一片兰瓣儿
似乎要把花儿取尽
那些花儿沉到佛心
都成了红菱角的酒
即使他知道
不过是小鲤鱼的把戏
怎能骗过自己
他已经忘情自我
他似乎谁都相识
也似乎谁都善饮
他把一角酒
倒进了婴儿的嘴唇
婴儿却毫无醉意
露出两颗小牙齿
额，一旦咬破了酒
他就会有些醉意

佛微微有些醉了
他看见了烛灯
一截灯芯仍然亮着
佛单手一抚
说了几句言语
那灯就不斜了
一朵莲焰
开在灯芯上
每一个有莲焰的人
都将永远幸福
佛说
我度化了很多人
我成全了很多人
也点化了一对微笑佛
却总是不能算出自己
当一排一排高亢的唢呐
吹皱了一湖清水
一圈一圈儿涟漪
藏在蹁跹的红菱中
从那里，他看见了自己的心
被一群红鲤鱼闹着
不过眨眼的一日
却恍如世间十年
一只大鲤鱼儿
静默，双鳞低垂
一副屈身合十膜拜的样子
佛说
留给你一颗莲子
许你开一池红莲

 



花房


 
看那窗台上
佛种下的红菱角
在夕阳上灯的那一刻
全开了
她满脸红晕
倒映在窗户上
抱着一个太阳
那太阳害羞地一跳
就坠下去了
鸟雀儿们也散去了
你打开窗
说散散风儿
把一天的疲惫丢进夜里
共秉一束光明
其实，你想看看
昨夜的那只雀儿
是否还留下了影子
让一窗树叶
有了失眠的夜晚
你想听听
是否还有鸣叫
山村的鸡圈是否
都在瞭望台上
看见了万家灯火
它们凝聚起来的光
让一座城透明

一个有窗户的城市
是喧闹的
一个没有窗帘的屋子
是不秘密的
你静静地关上窗户
拉上了红锦缎窗帘
外面跑场的车
绕着自己的圈子
很少从城中露出去的
频率均匀而间断持续
它们的城
让一扇窗清醒
悠长的门铃声
一刻不歇
你坐在床边
挽起的发髻更加妩媚
纤细的手指敲着被角
哦，开门吧
这是逃不过的
这一群闹腾的雀儿

你给了婴儿
一封红色的吉祥如意
他在你脸上幼稚的吻
还流着湿润的奶香
他躺在妈妈的怀里
看一群雀儿
围在喜床边
有人欢呼
有人推搡
有人出点子
有人使诈儿
你青丝凌乱
我衣衫不齐
连蓬顶上的彩花儿
都撕碎了不少
到处星星点点
唯一那顶上的灯
用红纸包裹的火焰
是佛留下的莲焰
不走不灭

你柔弱的身影
在一片虹影中
鬓角上稀乱的发丝
遮挡不住你绯红的脸颊
这楚楚可人的娇羞
与我带着娇嗔
我微笑以应
对着梳妆台上的你
一只扯歪了的你的吻
生生地吃在我的脸颊
我手心握着
轻轻放到你的眼前
你数着手指头一一打开
一颗莲子霞蔚云蒸
归来经过湖心边
红鲤鱼越出水面
在路角开花的树上
用小爱神的弓稍
敲着黄昏的车窗
把一颗莲子吐在我手心
莲子有一层硬壳儿
过历千年仍能新发
他说
黎明是黑夜种下的
爱是从忧伤开始的
婴儿是在黑暗孕育的
 



吉祥


当夜晚的灯都已安歇
佛仍在崖上打坐
一天的功课因玩闹而废
微笑佛也不再笑了
他想问佛很多问题
可佛的早课还没做完
等到佛的晚课做完
天上的黎明就要来了
佛也许会自己看见
又一条红鲤鱼
守在扶桑树边的池塘
想去抱一抱太阳
他扫了一天的庭院
今天的落叶非常多
那风儿吹过来
都是一圈一圈儿
那些树叶怎能够经受
手心满满的握力
他把风儿新摘的落叶
聚在一起，树叶
一片一片凭着记忆
拼出了一支曲儿
他熟悉、陌生又憧憬
他要趁早在黑夜里
种下一颗满满的莲子

佛的晚课
今天又多了些内容
阐释了今天的见闻
佛前的焰灯
感慨自己也有些老了
青黑的灯座
清凉的菜油
似乎总在万家灯火中
显得那么弱小孤独
佛是带给人间光明的
自己光亮的程度
是佛法力的深度
空空的让佛只留下了善良
智慧的灯早已不睿智
它又截下了一段灯芯
从星空划出一道圆弧
送给了许愿的人
佛微微有些感念
似乎佛心又回来了
微波、涟漪、曲幽
他草草结束了早课
趁微笑佛埋下种子前
早早地开始了晚课

朝天门上静悄悄
东溪河水静静流
夜风颂扬的乐曲
被老树上的雀儿
收在翅膀下
枕着在梦里微笑
藏着的曲儿就没了
它一大清早起来
啄碎了一路的清露
只听到碎珠子的声音
瞬间戛然而止
它在李渡坝上的湖心
碰上了一对情人儿
曾经的两行小船儿
一桨压着一桨
一行涟漪赶着一行涟漪
如今已换作单木船儿
那木桨一字儿划开去
那红菱和莲蓬丛生其间
一行两边儿一字儿散开
那涟漪一整圈整圈儿的
他们唱着悠扬的曲儿
扯下了一块儿朝霞
细心地围在脖颈上
它啾啾地飞过去
一只哨子迎它
一串嘘声赶它
那围脖儿不过是个遮掩
多少谜底藏在里面
红鲤鱼儿说看见了吻痕
红菱角说看见了齿痕
莲焰儿说看见了疤痕
哦，喜悦的箭伤
它把这些曲儿
收在翅膀下
回到你窗前又不见了
它想是不是落到了你的花盆里
那兰花儿是不是开得正好
与佛种下的红菱角
面面相接、相映成趣
你打开了窗
雀儿躲进了树叶间
一声清唱
雀儿终于找到了
回响在梦里的歌声
一声吉祥
它也开始了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