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如莲十里香(慧心如莲 一路幽香)

作者:任启发   2017年03月20日 15:42  中国诗歌网    1298    收藏

  ——赵英诗集《我从陕北来》赏析


  人生本就是一个难解谜,有意无意中隐藏在诗句背后的诗人的所思所想所盼所念,更是深不可测的谜团。女人心海底针,要想探求针尖麦芒的微言大义,没有能经受冰火双重考量的功底,势必如蜀道之难。


  破解谜团的线索就是《我从陕北来》诗集,诗人有意无意选择了自传体的表达方式,将往昔的经历和想象中的一切故事都深藏在精短的诗篇中,需要读者用心去发现,发现真相,发现精彩的故事,体味动人的爱情。屈原的《离骚》,杜甫的《咏怀》,无一不是明心见性的杰出代表,从这部诗集中,我欣喜地读到这种优秀传统的影子。


  若明若暗,忽隐忽现,想隐藏的更深却透露更多。《岁月像一条弯曲的河》是一首爱情生活的自序书,如暗礁丛生的港湾,激荡着深深的遗憾;《70年代》的点滴记忆,美好而温馨;“若有人问我的名字/我会胆怯踌躇/我会想到山坡的草根/以及深秋零落的残红”,《我陕北来》带着“故乡的味道”,透着感伤、忧思,恍如生命里涌动着无限的惆怅和寂寥。


  能把生活,情感,爱情,亲情演绎的有声有色,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况且能够将谦虚羞怯的女性本色在一次次的自辩中清晰地展现出来,更加难上加难。《我收到一封信》,“弥漫着墨香/一字一句”“那是儿时的味道”,童年的欢快跃然而出。这也是这部诗集中少有的明快笔调,是云开初见月的欢呼雀跃。


  诗意生命的轨迹,脉络如此清晰,终于到了《出发》时间,汽笛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叹息/将昨日落锁/唤回枝头的倦鸟/不再守望不再等待/把疼浸泡在海底/把冰冷鲜红的血储存/把它渲染深秋的风采”“趁着泥泞/那颗遗落的种子/拨动着心弦/我要哺育一片花香/耕耘一片谷穗”;《五年以后》,“芳华已逝的女人/有没有资格拭去你心尖上的泪滴”“九月的夜莺会不会呜咽/我的诗啊/会不会渗出各种滋味?”《曲终》时,“一朵花捧在手里/转眼就是半生”。


  时光飞逝,我们做了什么,还记得什么?曲终人散是人生注定的宿命,无论是贫富贵贱,无论是寿夭强弱,无时无刻不在人间一次次的上演着。即使有《谎言》:“你颤抖的手直戳鲜红的血/鲜红的血浸染了诗人的夜/眼含热泪你把自己一层一层剥落/无数个你奔跑在旷野/奔跑在雪山”;即便有《怀疑》:“瞧!日子掉进沸水中/还要强忍着/还要强忍着吟诗”;即或有坚毅,“砰的把酒杯砸碎/勇敢地迎接明朝”。哪怕只是《夜半呻吟》“摇摇晃晃的灯啊/你忽明忽暗/怎么舍得她忧伤”;“我帮你狠狠地杀死长夜/迎接黎明”(《唉!枝头的鸟》)


  诗人坚定不移的信心来自哪里呢?在孤独孤寂孤苦中成长的心会不会在某一天或者某一刻变的无比坚硬,变得冷血异常,变得不可理喻?一次次的等待,一次次的呼唤,一次次的如石沉大海,还有多少海誓山盟,还有多少花前月下,可供回忆的点点滴滴都被岁月无情的蚕食鲸吞。


  在记忆消逝前,诗人在旧梦深处《等你》,“把自己揉碎在光里等/夜晚织一首潮湿的诗”“你不来/我怎敢老”;《那些年》伴你天涯的誓言,“一个转身/荒芜了一生”;也曾《坐在湖边》,“平生第一次做刽子手/将一个人沉入湖深处”,只是因为《爱你的心如莲》“你若不来我便不眠”“昨夜/我不顾一切跳进湖泊/我是爱你的/爱你的心如莲”你知道吗?“在高高的山坡/亲爱的/我埋藏了很多”,但是今生今世《我在等》,“寻觅不曾遗忘的约定/寻觅前世的心痛”。


  这是怎样的心痛?撕心裂肺,刻骨铭心,欲罢不能,疼痛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今生相伴相随,如影随形,如浪花追逐海浪,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自古知音难求,更何况能够读懂自己的人?可是诗人就是无数苦寻苦求的人中格外幸运而又不幸的一个。《忽然》“一个‘懂’字/碎了心啊断了肠/夭折的梦已默然埋葬”;“谁是知音/长相伴”,“重逢了青涩时的温度/负重的翅膀”“我守候着空城/芳华已不在”“那个让我仰望的人/真的真的/似你”,《此刻》“一路飘扬一路幽香”“岸边的你啊/身影总是忽隐忽现”,在《七夕之夜》里,“播种来生吧/来生/在我最美的时候/等你在早春的路口”;因为“前世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晚”(《在这里》)好可惜啊?千载难逢的夙愿,千古难在的夙缘。


  待我长发及腰,你是黄童小儿,还是银霜遍染?可惜我们都不再记得彼此三生三世的模样,都不曾有一双慧眼再识前缘,甚至不曾有过擦肩而过的一次回眸,甚至最为辜负今生的一次决绝,却打着《因为爱所以离开》的旗号,身这么做,心是这么想的吗?白天可以欺骗自己,欺骗你,欺骗世人,可以“许多个梦里/你在风景幽深处/而我/在痴看细水长流/莺歌燕舞/有你的城池/是谁的天庭/从此昨天/便是我一世的黯淡/渐渐融化的冰山/流淌着鲜红的血/远山一只倦鸟无声飞逝”。


  傻不傻?你知道吗?“你走后/光阴偷窃了眼睛/我迷失在通往故乡的路/你走后/我跌落在深崖/豺狼用利爪分享挣扎/我用疼痛取悦着苍生/你走后/我将心埋葬在千里冰川”;而《真相》是,“为了让你看见/还要忍耐多少年?”那是怎样的煎熬,忍着怎样的疼痛?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远山的风景/唯有跋涉才会领略”,“一朵花开在石缝中”“种什么呢/就种一棵苹果树吧”,《像树一样》,“我一个平凡的陕北女子/就这样就这样/边舞边唱边唱边舞/陪着你”。委婉细腻,纯情荡漾,不知道在你的梦里,在你的心田,是否有一寸等我永远入驻?


  曾经无数次,我“问佛:为什么?为什么?/不赐予我和邻家女一样的生活”,佛不语。我《问天问地》:“难道此生注定/眼泪要流淌成河”?!因为“命运你掠夺了一切/却赐予我无尽的诗篇”,因为“我就是我正在路途中的女子/不会退缩不会迷茫/遥远的远方啊/请抖落你满身的泥沙/请卸下你厚重的盔甲/我是这世独一无二的花/我在路上”,这是一次《没有终点的旅程》,没有你的相伴,我的人生将一无所有,一无所事。


  “碧海青天夜夜心”,以诗人之情感细腻,以现实如此圆缺,喜欢夜色中舔舐伤口,在自然不过了。在这部诗集中,也许只有夜深人静时,诗人才有如泉喷涌的诗句,也许夜色是最《纯真的颜色》,亦或是只有夜色能够无私地接纳这位奇女子的哀伤情丝与细腻的笔触:“夜/张开双臂/拥我入怀伴我入眠”“激动欣喜一次次迷失/忧伤悲凉又一次次醒悟/黑暗中学会了坚强/黑暗中寻找到了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夜色”。只有夜色是无私的,只有夜色是无求的,只有夜色是无欲的,还有夜能给诗人一个个白天无法奇遇的梦。


  诗歌是上天馈赠给人类最美好的礼物,没有诗歌的人生至少是不完整的,无法释怀的一切将彻底淹没在浑浑噩噩中,每一个人都有善恶,都有真假,都是美丑,仿佛是一生都要带着那个紧箍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动咒语。“在天使与魔鬼之间/你选择了坚毅/选择了宽容/选择了善良”“我不知道诗是什么/只知道我已爱上了它”,多么幸运,诗歌的种子就是这样的神奇,这样的充满了诱惑。没错爱上诗歌,选择善良,至少这样的人生会过的心安理得,还可能过的怡然自得。


  仰望星空,寂寥的月夜,“我是一只爱做梦的兔子”,陪着寂寞的嫦娥翩翩起舞。遥望深不可测的银河,“我想做一个不偷懒的织女/织出一件件永不褪色的新衣/穿在身上去见你”,因为“你把坦荡做成旗帜/举过头顶/让它四季飘扬/把你善良绣成花/戴在心口/从生到死/一路幽香”。碧海丹心,波涛汹涌的人生就这样度过吗?四季更迭,千里万里,一路幽香,念念不忘。


  几回回从梦中惊醒,从未曾有一刻忘记,“对于当年的错/他无数次地忏悔/甚至痛哭流涕/而她漫不经心地梳着头/看着曾碎裂又粘接上的镜子/狠狠地拔掉一根白发”,“把一些过错/用黑色的布一层层裹紧/使劲扔进东流的河水/因为任性和倔强/赔付了二十年的时光”“我拒绝了烈酒/却沉醉在蹩脚的诗里一塌糊涂/不知归路/阳光普照夜色也正好/我把自己一层一层剥开/要看你就看个够”?好残忍,好无助,所有的年少轻狂,所有的情窦初开,所有的所有,让世人一窥究竟,我看到的是汩汩的鲜红的血,渐渐变得黯淡。


  好在诗人“有一只笔/在每个残缺的夜轻卷珠帘/在并不优秀的诗行里/我的梦想静静流浪/若懂我幸/如惜我便倾尽所有/还好/秋意渐浓秋最美”(《久违了思念》)这是怎么样的思念,难怪古人有“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经典感受,经典诗句。


  与当下一般人的动则以诗人自居的时尚不同,赵英女士别开生面,别具一格,自然脱俗。她在这部诗集之中,对于诗人这一称谓,一次次地否定,为什么?是自知之明,是对诗人这一神圣的称谓的敬重,亦或是对目前贬低的一种反弹?“我不是什么诗人/也不愿意被称为诗人/我只是一个寻梦的妇人”(《流浪》)“请不要称我为诗人/莽莽苍苍的人生/我只是一头结着伤疤的骆驼/一头舔舐着忧怨的骆驼啊!/一次次八方风雨/一次次历经洗礼的灵魂/在无尽的黑夜遇见诗/它堵在胸口从笔尖滑落”,可是《生活,我绝不会感谢你》。“请不要称我为诗人/或者三流诗人/我的魂魄坚守在黄土高坡/爱与恨在那里掩埋”(《寻找》)这是怎样的自知之明,又是怎样的情真意切?这无疑为更大的进步留有更广阔的空间,可以登高望远,可以闲庭信步。


  我翻遍全书,终于在一首诗里,找到答案:“你还想找个适宜的称呼/三流诗人村妇风儿/罢了!罢了!/撑起船帆/左手写诗右手种菜”,这是陶渊明似的情怀与向往,我们是不是很熟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对于生活在现在的人是多么的奢侈,多么的心向往之。好在诗人《穿越八百年约请李清照》“一饮而尽/一醉方休”,“终于流出了五百年前的泪”(《好好活着》)有这么多诗坛词社中,熠熠生辉的星辰作伴,今生何憾?


  我不知道诗人在吟出这样的诗句时,心是醉了,还是碎了,我阅读时感受到的是心被撕裂,好痛好痛的那种无名的压抑,莫名的失意,仿佛三魂六魄被一股巨大的魔力摄走,剩下这半世的躯壳,半生的热望,久久难以平复。


  这部诗集除了写自己的经历与爱情,还用了大量的笔墨,抒写了亲情。诗人对自己的家乡再三抒写,情感丰沛,我们由此知道了“陕北,横山,殿市镇”,“每当想起它/每当我看见它/每当我走近它/就会忍不住热泪盈眶”,因为“我的爷爷、我的父亲”“他们长眠那里”。《爷爷的歌》,《我的奶奶》没照过一次镜子,最奢侈的是一块香皂,“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王向兰”。以年谱的纪实方式写了《父亲》的从生到逝;《流泪的母亲》“她祈求用生命/换来孩子无忧无虑的一生”;《大姐》写的极为心酸,几乎到了不忍猝睹的地步,“忍一忍”“挺一挺”“看看天”“望望月”。


  艰难似乎是几代人的最日常的形态,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都在激荡的变化中起伏着苦难的人生,都在煎熬,都在泪水与悲情中,踉跄前行,因为生活,生命,生死,对于人生也许这些就是不能割舍的阴阳昏晓。


  诗人很幸运,《迷茫》时可以发问:“谁给我力量/谁给我指明方向”,“山楂树下枉我半生的期待/尘烟裹挟了信念”“一别经年/你熬出了风霜我辜负了岁月”,“我的躯体匍匐在人间/拔掉一根根白发/致敬默念经文的灵魂”,“你欺骗我腾出十里心田任你炫耀”,“揉碎枯萎揉碎心/咬着牙黏成诗”(《坚忍》)因为诗人的一声声呐喊《生活谁怕谁》,“我摘下蓝天白云揣在怀中/我手拿长鞭/我左扛锄头右扛铁铲/披着星星戴着月”。这是怎样的情怀与依恋?这是怎样的思绪与伤痛?


  在记忆即将消失前,“你身在今朝/我心在他年”“那年我们一错到底/流着泪死在对方的刀下/此时你在何方/‘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偷走了我半生的快乐”;曾经的刻骨铭心的爱情像一道道刻痕残留在滴血的心头,“岁月如刀啊/一些真相悄然死亡”,所以诗人必须趁着夜色,趁着记忆尚存,趁着还有期待,趁着热切的盼望,“休想让我躬着身取悦谁/从此我一无所有/从此将门紧锁/等一个人破窗而入”“你把故乡捂在胸口/牵一头牛踉跄而行”“面对苍茫等你月下/一壶烈酒两杯淡茶/亲爱的自己啊”!我只能祝福诗人在慢长而又短暂的人生旅程中,且饮且珍重,且吟且珍爱,且行且珍惜。


  好在诗人对于生活,对于生命,对于爱情,对于一切的一切,找到了一副《良药》:“佛在云游时/给我两副良药/我试了又试/心里遍地开莲花/啊!请记住/一副是放下/一副是忘记”。


  我们从这部诗集中,没有读出忘记,也没有体会到放下,但是文学创作本身就是一种自我疗伤的方式,一种无与伦比的救赎方式,真正的文字,鲜活的文字,是在拯救自己的同时,普渡众人。从这个维度上说,《我从陕北来》完成了她的使命。


责任编辑:马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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