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河

你是清澈的，温和的
从咸丰五年的洪灾穿越进超音速时代
不为稻梁谋，不为听颂歌
有波涛还在轻轻诉说

你引领我们向西，抱住王屋山
探究根部和血缘
挂住一脉清流，体验行旅
体验胸怀，体验另外一个名字
济水，南北分阴阳，寻找共同的故乡

脚步虽累，仍抱满怀清澈
儒雅之风荡出云雨，滋润桑麻黎黍
河边的蒲草茂盛，丝麻、生漆编织出色彩
鱼盐、瓦罐、瓷器是不换季的庄稼
长在齐州塔尖上鸣响

大清桥上再抽不出龙骨
仍有诗人镌刻明月清风
蜿蜒缠绵沟通前世今生
济水左绕，泰山南峙
一只雁，与水同栖时空的交点

2016.12.20

一棵青菜

一棵青菜
在二十一世纪的家门口
叫卖自己
他面对的是朴实的心脏
和蔼的面庞，干净的牙齿
和仍然贫瘠的土地
而他是一颗青菜
蓬勃的叶子点着太阳的灯盏
绿意铺满齐齐发的大街小巷
他健壮青翠，绿色的血液
维系了十里八乡的维他命
他的根须扎在八十年代的胎盘
而他自断经络，封住了滥情、欺骗
转基因和金钱至上的潘多拉
他喜欢七十年代的温良和厚重
喜欢四十年代的素朴和达观
他拒绝一切能杀死自己又能茁壮自己的制剂
将自己的土地培养的绿色有机
当他能安心地吃下自己
他才安心的端出自己

2017年2月20

汤氏老木匠

童年是啄木鸟
春天将树林啄绿的时候
就有榆钱和槐花可以吃
有柳笛儿可以吹
他吃着木头，吹着木头
牛角墨盒轻转时光
墨线轻轻一甩，就是锯子的一生
锯一棵榆木做床
砍一棵枣树做椅
桑梓地的伙计抱着他一辈子
他睡着木头，坐着木头

而今的木头，都变成了速生杨
而今的木头，都上流水线
而今的木头，一层贴一层
坐上去还不踏实
老木匠索性不跟着往前走了
他又在一截老木头的经络里返回明清
看到穿婚纱的女孩舍在那里的一顶轿子
一千六百个部件
榫榫卯卯心贴着心房
没容一根铁钉刺入柔肠
他选了上等的楠木
决定将那个在他的青春里封王的女子
再次郑重喜庆地抬回家

2017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