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

在故乡的边沿
那个叫李集的地方
一条路向东来，赵山、窦山或荆
山周围有更多的山
外祖父就是最早的山民
靠山吃山
老人们就把最好的手艺活
在出暖花开的时候
拿到李集市口变卖
换回油盐和点心

清晨，套上牛车
外祖父抱一捆干松的稻草，再抱上我
车上带着蒜臼，石杵或者锤子夯头等
有时会遇到，各山的老伙计
碰到一起，一袋旱烟
几两花生，半斤酒唠起来

去年的行情，开年的打算
儿子孙子，地里的田，牲口好不好使......
下市口的小酒馆，从午后品到黄昏
眼见日头落了
酒馆的老板娘放下针线活
说话了——
赶紧的，散了回家吧
孩子小不要走黑路
一把五色彩纸的糖
把我的口袋塞的鼓鼓囊囊，然后
她摸摸我的头
风一样的走了

然后，我又被抱上了牛车盖上了稻草
随外祖父摸着黑，回家
我眯着眼睛
小酒馆的灯光渐渐远了
远过刺槐清朗的树梢
变成漫天迷人的星光......

时光真快，如梭如影
转眼许多年过去了
亲人们休眠于山脚
山变成了塘
山民的后代远走他乡
没有了山民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闻到
当初下市口小馆里
那样气息浓烈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