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身在此山中（组诗）

春眠不觉晓

教堂尖尖的屋顶
就在河的对岸凸现出来
或许上面还停留着几只默不作声的春鸟
晨祷就要开始
仿佛又在多年后路过
这里你居住的城市
已然春花烂漫
离别有些久了
池塘里的蛙声早已折起
带回故乡
此刻，天微明
窗外听得见鸟啼呢
又闻雨声大作
晨起。刮一枚千年古铜币
刮斑斑绿锈
又像要把依附在上面古代小女子
软声细语刮落下来
给远方。给你
2016.4.10


处处闻啼鸟
 
竹架下的青豆熟了。在路旁
你迎了上去，如果你低下头来
还可以听到她们窃窃私语
是她们泄露了春天的行踪
万物复苏。在路上行走的那人
已无厌倦之心，体内已无旧疾
小小蓝色的花四处可见
那一定是外婆临走之前种下的花
总是在春天静静的开
就要遇见旧年。火车慢慢的开
就要开进你的梦境
你对我说：早安
我对你说：晚安
而此刻。你在黄昏中行进
抓一把越来越暗的暮色
再抓一声鸟鸣
山顶就更加空阔起来
2016.4.13
 
 
横看成岭侧成峰
 
日薄西山。薄近的可能是初夏新枝上
长出的嫩叶
也可能是坟茔边时断时续的虫鸣
还可能是一场爱恋
你在日暮时分，近了乡野
蓟根草在路边也开出淡紫色的花来
开进盛大的集会，一首歌的辉光里
开进你的药方。春日里
这边是登高的人
而那边是追着暮色在奔跑的人
还有愁容满面的人低着头穿过小巷的狗吠
而有那么一刻你呆立着
旧墙倾塌。人去楼空
再无锁锁住天井里的青苔
再无一场大雨将至。
2016.4.17
 

只言身在此山中
 
森林和屋顶。你这样描绘一幅画的时候
河流还没有出现，它们是静寂的
薄雾好像是被林中鸟驱散的
恍惚只是昨日。我们来到了山顶
满地的松针，在我们脚下铺开
你拾起一枚松果，扔向更远处
扔进刚刚醒来的梦里
此刻。整座山都是我们的
你只是把压弯的草给扶了起来
又好像能听到你的低语
又好像松鼠在枝柯间跳跃，跳进夕暮
你确定你随身带了一把斧子
要去砍枯空的那棵树
要去砍她身上的旧疾
而此刻。你在读福尔蒂尼
“而我们像扭动的枝条那样将受到焚烧”
而此刻我们分离。
2016.4.20


远上寒山石径斜

大雨滂沱而下。水渠的水早已溢出
向更低处的竹林流去
低洼地都是积水
要再垫几块石板才能走到对面去
你从小县城的北山出发
要往南山的方向去
如此醒目。你呆立良久
新宅的天花板成了谁的画板
是大师刚泼墨完成的山水画
恰好两幅，你想把它卷走送给她们
屋漏还没有补上。她穿过古刹在等你
而你想启程去远山
你眼中的寒山只有一处
你看到的石径就斜在画里
2016.4.26


白云深处有人家

一行白鹭飞过，悬崖峭壁知道
岩石上长出的黑节草也知道
拾阶而上。雾还未散去
设若你在半山腰停下脚步
说着人间四月天。说着三坊七巷的流年
你突然的笑语会滚落山底去
你看见的马尾松，锥栗和红栲树还在生长
要把云雾挂在枝桠上
野兔是从灌木丛中突然蹿出来的
慌不择路。就要跑进一本儿童读物里
再往高处，空气如此新鲜且干净
此时是清晨或暮晚已不重要
此时有户人家炊烟袅袅而起
还没有被路过的风吹弯，还没有被吹散
2016.4.28


春风又绿江南岸
 
穿玉山亭，过西桥
去城郊乡长滩村过漾
水泥路并不宽阔
 
可见步行入村的人
他们踏青又访友
听春山一路鸟空啼
枇杷树林结满青果
 
春风吹黄路旁的油菜花
又吹绿了河边菜地
要去吹半山腰的映山红
吹油塘村边杏花白
 
吹出八年前的你
也是在这条路上
你站在江边打水漂
溅起涟漪如画
一会又被春风吹远
 
而不远处一钓叟
鱼篓空空，像在钓春
满眼芳草绿岸
2017.2.6


春江水暖鸭先知
 
收起陪伴多年的画夹
他改行卖起盐水鸭
感觉良好。春江水暖
你在三月的清晨听鸟鸣
而疾病袭击了他们
疼痛止于黑烟，再不需要
有色药丸。西边陵园
又多添几座新坟
清明就要来临，竹林里的
春笋就要破土而出
如果不是枝头冒出新绿
你不会再次看到它，枝桠间
空空的鸟巢，离地面
约三米。孩童们路过
竹竿没有握在手中
2017.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