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弹壳中的月光(组诗)

作者:2017年04月10日 20:19 浏览:358 收藏
◎三角邮戳信函

晚风吹走挂在树梢上的夕阳
老兵拨开风中的寂静,在信中骄傲地
诅咒这片亚热带雨林。然后,将红豆
塞进失眠的弹壳,捎给远方的女孩
多年后,我不知道那一封封三角邮戳信函
到底治愈了多少暗疾。但我知道——至今
我仍不可救药地怀念那片亚热带雨林
突然,我很悲伤:会想起那年秋天,你在信中捎来的
洞庭湖的阳光和鸟鸣。哦,亲爱的,我多么希望
能找到那些旧信函,在长满皱纹的时光中
读那藏在弹壳中的心跳,以及你葱绿的笑
        

◎军 嫂

你啃着冷馒头,坐着摇晃的火车,背着鞋垫
来到山高路远的哨所。那天,你看到了——
山风鼓荡着他空空的裤管。你终于明白:他为何
在信中执意要你分手。你不相信——
盖满三角邮戳的相思,会被哨所的风改变方向
你搀扶着他,在地雷密布的53号界碑照了结婚相
你的胸前挂着那颗镶着红豆的子弹壳。从此
我们亲切地唤你——“嫂子”

◎哨所


那年,你值守在南疆的边防线上
巡逻,站岗,温习祖国的日出日落
白天闻鹧鸪,晚上数星星。晨雾升起
模糊了镜片。你试着在望远镜中,擦拭
潮湿的思念。落日西沉,你伫立山颠
眺望远方,除了钢枪上宁静的风
只剩下蟋蟀的鸣叫

◎村长老邓

村长老邓瘸着腿,拎着酒壶、犬吠
和踉跄的月光,穿越村头烈士陵园
摸到哨所,找我们喝酒。木棉花
在晚风中凋零。他通宵达旦地
喝酒,说故事。水烟筒中的咳嗽
带着蓝色的忧郁。他热爱米酒
他说,酒下喉,像炮弹出膛
有英雄之气。说完,有柔软的液体
渗出眼角。他说,他通宵失眠
耳膜中总嗡嗡地响着枪炮的梦呓
在他朦胧的酒话中,我粗略地知道:
他是对越自卫反击作战的民兵
唯一的女儿与位退伍老兵私奔了
而今,他只剩下甘蔗地和米酒,以及
泛黄军裤下疤痕累累的故事
注释:
2017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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