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园之歌

作者: 2017年04月24日15:50 浏览:231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1废园之歌:上岭的河流

到达那里时,刚好正午。
上岭村层峦叠嶂、雾里看花。
河流却在机械的操控下,
牲畜不敢吃水,人不敢游泳。
一个个地头蛇把持着门户,
在洲上骂人兼撕裂河川。
徒步春天,田螺爬上泥埂,
水草弯腰上岸,浊黄入浸
石头,自北闯去!
有一块黄腊石揽我怀中。
——刺里冲出个酒胖子,
他夺走了我们的话语权。
而残留着清规戒律的村庄,
被河流带走了洁净、正义。
我们这些自诩城里人的荒谬,
也无法施展拳脚!

2016-4-7

2废园之歌:读难禅阁
——与木朵、牧斯、陈腾小酌玛格瑞塔

午夜,都是休眠。
难禅阁也不例外,
拒绝了我无数次的约见。
梦中老僧去世多年,
我不曾抚养他的诗篇。
三个谦谦君子,
在玛格瑞塔引诱女色。
旁观者是难禅阁!
去时容易来时难,
未登天子不回还。这样
一个茫绪又身背地里的
诗客,抵达不了
阁中帝子的寂然!

2016-4-7

3废园之歌:柏马头

时光穿梭机,
骑马引蝶来。
我和雪佛兰停泊于此。
柏马头的春天
像一个小姑娘的笑,
无声又有声地逗乐了
门前负隅顽抗的窗叶。
我们牵手时,老掉了牙槽,
一些汁液洒出来像满月。

2016-4-7

4废园之歌:水源冲

针一样密的细雨,
像是不欢迎我们似的。
高铁驾雾去了。
一小片竹林内,
养着杉木和松树的村庄。
我们爬上一块树林,
疑有野猪或麂子
在齐腰深的大叶蕨内觅食。
沿黄泥路进发——
那便是茂盛的青竹
横亘于长长的峡谷。
他们拣另一个沟子而去,
直呼别有洞天。后来,
我和她倒地而睡,
在碧草上,和着衣裳——
看几只迷失的大雁,
同时能听到笋尖扒开
青石的疼痛。

2016-4-7

5废园之歌:石溪水库

下午,一行人
在水库的裙边,
用别出心裁的钓具,
钓山水的嘴脸。
这一百公顷的水面,
不知埋葬了多少珍珠?
每一只游鱼都化作了
青烟。手持钓饵,
那一个不是姜太公?
不多时,有一只
小鱼饮用了它,
在濠水般的镜面上呼救——
不是,更不是无望!
倒栽葱的岛屿,
像块沉沦的坠石。
诸峰上,有仙人的踪迹。

2016-4-7

6废园之歌:中心

防止坏东西塞满中心,
除了诗。你无力伺服一个
从地球深处返回的人。
身穿绿袄子的中年,在松树
或桂花树上静坐。月亮挂梢。
你指给我看,那腹面的釉彩,
是否传承了壁画里的明暗。
你一面运动,一面静观。
中心不在中心的界面,
而在于你的袖手旁观。
那些风筝,从里到外的黑,
中止了所有通往泽国的证词。
那一年,太平洋诡异,
你没有必要介于他们的诗歌。
语言再一次绽放自然色。
大同在追赶的路上,
又一草一木地
报答了她。

2016-4-7

7废园之歌:西溪洲上

好鱼汤,熄灭火,埋沙坑。
河流自西向东,带走了
欢乐与忧愁。我躺在洲草上,
看见母龟三步一回头,
它想产卵还是在防范我?
未曾召回的爱已不在。
那一年,我扭伤,她背着,
一望无际的沙洲上,
绕着水牛路赶。牛不服我,
高声哞叫。白鹅和水蛇决斗。
水又漫上来了,忧伤
在黄昏的漩涡内打璇,
在那柳叶眉上吹奏。
那一年,美艳被人掳走——
我们的手从未如愿,
嘴唇在沙砾中成长。
记忆穿过白云下的故乡,
星星和月亮老是躲了又躲。

2016-4-8

8废园之歌:草河

像一条泥鳅一样修路,
修到一半又浮了上来。
我撕下那些离奇的水草,
在岸边埋汰身子,
母亲在樟树下喊叫。
有日子没到草河里打鱼祭了。
油菜花遍垄遍垄地开,
开得那么迷茫。
河流曲折向南,山势雄厚。
我在燕子低飞的水面上,
漂啊漂。我随鱼儿长大了。
泛起曲金的河面上,
有一条小船在摇晃,
我们扑咚一声藏了起来。
这一条夜色中的草河,你见过
它什么时候停止过欢唱,
又什么时候添了忧愁。

2016-4-8

9废园之歌:校址

有些灾难是可以过去的,
有些是终生。有一个地方,
它从不让我绕过。
老是在我的梦里揪痛
我的心,一次又一次,
像冷蛇一样盘踞在肉里,
我不得不记录下来,
那些黄土与乌石,那里的
狼毒草长得太高了,
漫山遍野的桔子树矮下来,
一到秋天,我们翻墙。
老电影永远放。
真有过不去的坎。
女孩扎着马尾辫,
在图书馆的路上,春雨滂沱,
我们相约。闪电劈断了欲望,
是谁违背了纸诺。今日,
我才以君子之心复活。校址,
我的病根,永远不会除掉。
这就是启示录中
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2016-4-8

10废园之歌:伯父与作弄

如果不是清明节,
我是不会到你的府上。
到了之后
和你的儿子默默不语。
肉笋和肥蕨
都冒雨在哪儿待着。
我知道我没什么伟业,
贱身活在世上,负了春光。
然而,伯父你已受了天恩,
终于可以不作一声,
不作一事,不谈政局地
在这里长眠了。
且慢。寂寞的时候,
请告诉我。我来看你了,
你挨着爷爷、
奶奶的时候,不要忘了
做一个本分儿子的身份。
后来,我跪拜了你,
像甩掉了一身雨露,
缓缓辞别了山冈!

2016-4-8

11废园之歌:化成禅寺

有人在那里放喜讯,
有人悲痛。
老先生不用眼镜解签,
多么高明的说词。遇到熟人
在庙里做义工,
她说无聊是天敌。
我怎么从她的眼神中去诘问?
菩提树上缠满了红绸子,
每个人或聋哑或健美,
都抄送其上。
余音并不妙妙,
晚钟并不浩荡,
与之对望的谯楼,侧身
睡了。众和尚打坐,心中
难过,有一个游僧说出来,
化成禅寺的力量,
胜过普照的慧光。还有
一个故事久远,君王怀乡,
守庙宇而亡,终成佛事。
中年气短,趿梯而下,
未见青烟入宵汉!

2016-4-8

12废园之歌:城区图

醉了就醉了,
为什么还要唱出来,
一条红巷子供人玩赏。
我搀扶着我,摇了又摇,
晃了又晃,这是哪儿,
“莫以宜春远,
江山多胜游”吗。
一个陌生女子前来搭腔,
她从背后引来一条狼,
吐着舌头舔我。
我说。进去。狼说。再进去。
为什么有狼?醉汉把场。
醒来,李渠多多,
前朝水又回到了鼓楼。
爬上谯楼,日晷还在。
中山路的铺子封了。
东风大街的东风软弱,
我们游了一趟。春台能上吗?
那个太后的魂魄
倒成了招待?

2016-4-8

13废园之歌:一个诗人

他没有疯掉,那就是死了。
我不可能让读者猜出。
他附着我的肉体,
有时出入灵魂洁净之所,
从不领赏。他和我趋同,
每一次纠正性取向都开溜了。
我不劳而获的思想
被打入冷宫。当局从不礼遇,
用一条带血的鞭子抽,
皮开肉绽的时候,梨花也开了。
在梨园深处,他献给我洁白的身子,
我用粗暴回击(可恶的思想),
几乎影响了我。后来逃避现实,
从白纸黑字中吃马铃薯,
那些外焦内嫩的新鲜马铃薯们
又该如何喂养我
(一个没有张力的胃)
他认识我的怯懦,下迷药,
把我从一个性变成另一个性,
而今我未获高潮,
城池都失色了。他的喉咙里
藏着一颗硕大无比的珍珠。
他遇害了,烁烁发光,
照亮那些进来探听虚实的
盗墓者的真容!

2016-4-9

14废园之歌:姐妹

每一个人都情同手足,
在球中。男人与男人交媾,
女人与女人舌吻,他们吞食
激发情欲的——唾液与围脖。
有时候,那些触及之性,
没有任何强迫症。
不是异性,就不要成为姐妹。
如万均之力、雷霆之势,
没有人理解的那种情分,
超越了道义,互换了忠诚,
或许我观有误。不同性别者
共享枝头,在雨露中生长。
至此,我所说的是各个民族:
战争中的,苦难中的,
欢乐中的,迷茫中的——
我们都是巨大星球中拥有
共同分裂症的好猎物!

2016-4-9

15废园之歌:官塘路

馒头减价了,猪肉涨了。
粉条和面包我刚刚吃过。
这一条又宽又窄的沥青路上,
早上重复着雨露与阳光。
春雨从北巷,阳光从南壁,
我从西楼,批文从东头。
那个手持伪道学的男子
和胆敢挟制阴茎的暗娼
从白兰花的帘子里推出来。
我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腐味。
他们钻进这条街上的每一个
欢乐麻将桌,他们就是那些
闪闪发光的银元。我看见
一个屠夫随着一个理发女郎,
没有喊话的余地。后来,
那个岁月静好的豆腐佬
也玩起了苹果。在喔喔店
门口,老男人站直了腰身,
他做某一个女人的板爷,
女人不再拿妩媚挑逗他了。
有时,我挺身官塘路,不知
长短,只晓得有两头。每天
排除它的障碍,走向世界各地。
两排白兰树与我一起沉思,
碗口大天空也罩了下来,
蓝色不再成为纯净之色。
每一个饭馆餐巾纸上,
都注明了此路的肖像图标。
我和他一样,正待价而沽?

2016-4-9

16废园之歌:茶油餐厅

他或她老早就交了学费,
因为志趣而忘记了性,
他们都将孤单度日。
我成了他们的急先锋。
餐桌上,饮食男女必收敛,
并不是因为股灾刚刚过去。
那些素昧平生之客,
在一起品尝佳肴和美酒,
十分好奇又小心。他或她
推门,每一声强劲或苍白!
午夜时分,酒色财气放浪形骸,
香味在喉咙里进出,谁也
不会去想劳作者的
玻璃茧是如何消失的。
我们只会凭空捏造事实:
和平始终处于动荡不安。
我们每一次饕餮
都消解不了仇恨的总数。
我们自卑但并不自重,
浸染于大市烩中,
洁身自好又那么遥远。
恰如他或她的多重婚姻,
早已抵罪。有时,我反而
觉得自己可悲,做一个诗人,
难道比他们的罪孽更轻?

2016-4-10

17废园之歌:浮桥

弯月待在虚云中,
有人把它取了下来,直勾勾地
安放于袁水之上。浮桥,
就这样毫无悬念地
来到我的视野中。
我站在它的腹面,
不敢奢望骑马而去。
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老是蹦出来,
倾泄而下的泪水
洗脱不了太多的伤痛。阴影下,
一个村姑扎了浅蓝色的头巾,
与我四目对接。
我是谁?胆敢戏谑
这人间美妇(河神的女儿)。
我又是谁?伫足浮木上,
倾听曲折的水袖。
若春天气若游丝,
那些花枝从浪漫中
漂流而来。我只记得
夏季水浅,浮桥
少了许多晃荡,
河蝶在它身上花样。
有时卵石丛生,
拾掇而去,两岸爬满了
虎印。水草缠住了桥身上的游子,
不管你懂不懂泅渡,
穿苔衣而过的鱼们
挡住了水族。
大雁排开一字阵,同样
占用了河流的胸怀。
弯月并不憎恨!冰
同样还给了冬天,唯有落叶
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水鬼
潜藏于桥隙。

2016-4-10

18废园之歌:商城

固有地以为,这样一个购物中心,
通常会有三教九流的人
芜杂于此。那些拔毒瘤的
与那些化缘僧尼在一起。
那些小店主会与熟客打得火热。
童玩店的老板用一个鸭舌帽遮住了
半截脸。挑肥瘦的老妈子大声喊道。
喂,那件,那件衣服什么价,那双
鞋子好不好穿。大叔歪着脑袋,
看起来不满意顾客的挑剔。
没事的时候,一个不做买卖的小老头,
不时和大姑娘的胸脯撞一下,
又时不被高脚女鞋尖刮蹭。
女人的屁股都撩得好高,
在那里低头拣货。如果冻风来掏鬼,
这些屁股会塌陷下去。
顾客对骂,城管从阳光下闯进来,
一身的菜价。我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女人的臀部贼大。如果你不静下神来听,
耳朵成了摆设。反而眼睛里面的
琳琅满目着了火,在哪里燃烧?

2016-4-12

19废园之歌:潭前路上

“粽子,粽子,刚出笼的粽子。”
大叔在三轮车上吊了个嗓子,
每每下午放学时分,在潭前路上
持续喊叫。我牵着小外甥的手,
他总要买一个那种带肉馅的
粽子吃。有时我也会尝尝。
更多时候,这条市中心的
交通要道是堵塞的。
车辆从四方涌进来,一下子就卡住了。
交警不在的时候,红绿灯便失灵了。
没有人会谦让一下。
谁都想尽快抽身离开,
每一辆车都动弹不得。摩托车和
电动车在其间穿梭,各色行人
(不管男女)心生怨恨。为什么会这样?
五千年的美德那儿去了。
那些发小广告的、贴牛皮癣的,
以及拥挤在一起抢生意的皮鞋佬,
他们使用小伎俩。如果这些都
情有可原,那夜幕下的流莺
又是怎么回事。她们也是为了讨生活?
我从未轻视任何一个劳动者的劳动成果,
反之,每一个劳动者所介入的劳作,
都不应该成为阻碍时代发展的绊脚石!

2016-4-12

20废园之歌:袁山

无数次写下这两个字,不免惆怅。
这种感觉由来已久,似植于骨血。
自从住到袁山脚下,总有使不完的劲,
赏不尽的景,看不完的兽行为。楼下
菜市场更是鱼龙混杂,杀生与眦目,
我无能为力。不下雨时,就袁山
而走,在它的怀抱奔跑或黄昏逗留。
那些长年或不间断移植来的花草,
一来二去的便成了我最要好的朋友。
沿路玉兰花树上,鸟窝睡在枝桠间,
春雨前后总有叽叽喳喳的鸟语
在袁山松和杉木林的树枝上欢迎我。
在它的南山坡,有一片多年的桔子园,
守园人是一对夫妇,他们告诉我
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本已可怜,如今
园主要强加租赁费,实属无奈。我
不便评判,我们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
在地球上讨生活。这颗伶仃的地球
又何尝不是在宇宙世界讨生活。当我们
向往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不可以
想想,谁是外面的世界?袁山生长于
这个地球已亿万年。难道它不寂寞,
不需要倾诉吗?如今,人们用
自己的力量改变其容貌,毁其筋骨,
在它的五脏六腑打造完美天堂,
这难道不是我们一种固有的罪过。

2016-4-12

21废园之歌:同学情

同学之间的情谊是否达到了一个层次,
我未曾深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社会地位的高低决定了交往的
频率。又何为社会地位,这种无形于
有形之中的隔膜,连死人也看得出来。
个人的观点中,同学不能走得太近
或隔得太远,否则只是一种形式。还有
同学之间不能有生意上的合作与联手,
不过也有个例,更不能有金钱上的往来。
即使有,那是百分百的要有诚信。
通过这些年来的思考,每一个同学
都会说岁月不饶人,叹惜曾经的过往,
但一旦重新来过,又不得不回到当初。
不管你介于同学之间的那种经济状况,
那种自我感觉的顶端或那种盲目的低处,
你都会产生身份的认证或放弃身份,
这就是效能现象。或许有人会反驳我,
同学情何来?难道如你所说全是虚妄。
是的,没错。我们只是把这种虚妄
加以作用强化而已。有人说,战友情
远远高于同学情,亲情又高于朋友情。
我说未必,任何一种情份的确认
都需要前提,那就是我们常说的吸引。
吸引是什么?我不敢定义,更不会妄加
评论。至少它活在所有情份的中心,
从未显示出它的真实形像,那怕人种
灭绝,宇宙世界也不会还原它的原貌。

2016-4-13

22废园之歌:池塘

对于池塘的深刻记忆,来自小时候。
来自一个小山村的我毫无优越感。
虽处闹市看似逃离了诸如偏远、
荒芜、贫济与不便利的交通,但身心
并不轻松。时有烦恼、苦闷与孤独之感。
那个时候的池塘,小得只能洒下两张网,
网是岸上人家必备的渔具。每一个
需要补充营养的人都使用过它。好处不必
细说。那些自由散漫的白花花的鱼肚片
从网中跃出水面,任何人也无法抗拒
它的诱惑。即便是那些典型的保守派,
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所说的池塘,
它位于老屋的西南方,面积并不大,
平静的水面上时不时冒出一两颗鱼头,
它们自由散漫的串气儿,总会给午后的
村庄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某日,
我巡于池边,一片小花鱼挤游于衣石旁。
好奇又饥肠辘辘的我便用蚯蚓鱼饵,
在池边垂钓。午日毒辣,池水央央,我
全然忘记了饥饿,更加忘记了这鱼的姓名。
“你这个反动派的小兔崽子,还敢钓
公家的鱼。”一声咆哮从天上传来。
在一个小塑料盆内游来游去的几条小鱼
也给吓傻了,呆在水中不敢冒泡儿。一双
孔武有力的大手像老鹰捉小鸡一样
把我悬于空中。我几度哽咽。父母因此
受到了他们人生中最大的屈辱。今天
我再一次为之抽泣着,不是在外在,
而是在内心。人的记忆永远也抹杀不了
那些曾经遭受的与未来所面对的恐慌!

2016-4-13

23废园之歌:草塘煤矿

这是一处伤心之地。为什么非要提及它。
它静静地腐烂在哪,女人曾经用过它的
毒爪牙。两个村庄曾经依靠它膨胀
私欲。这里的稻田荒芜,草埂断裂,
水沟恶臭,硫磺遍地,我像甲壳虫一样
蜷曲其中,三年还是五年,映山红开了。
我孤苦伶仃的样子,与斑鸠交了朋友。
有一阵子,那黑金涌出来,像赴刑场。
那些煤老板从不拿正眼看我。眼光毒辣。
草塘煤矿就这样静静地烂在哪儿,野花从不
光顾它。高高的电线杆上有一只野鹤,
野鹤飞到电线杆上去了,它改了习性。
水蛇嗖地一声从我的头顶上空飞过去。
我的天空复杂又简单,清澈又乌七。
仰慕它的人都生活在别处,从不世俗。
长满了刺针的蒺藜花扎入了我的肉体,
我在矿上寻觅未来,像矿洞一样延伸。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中年人身穿蓝布衫,
有时像一块刚刚从矿洞里滚出来的乌金,
但无人会用阳光雨露浇灌它。即使
燃烧了自大,抛弃了暴富,更正了饮食,
我仍会记起它的疮疤,想起它的甜味。
日子真正地使我成长了起来,如矿灯!

2016-4-13

24废园之歌:茶林场

有一个大爷死在那了,是不是亲戚。
我只关心自己的父亲,他在电机房
满头大汗地修理着水泵,叮嘱我别
跑到山后的狮形立去玩。东面是一条
深不见底的草河,一年四季不干涸。
那一年我十一岁,林场职工都认识我,
一些年轻的女孩子和我开玩笑,
骗我说。你大爷吃了嫩豆腐,你不想吃。
因为不敢奢望,所以我从不要求
父亲从林场食堂藏几块豆腐回来吃。
春天还是冬天,那个女人怀了孕,
挺着个大肚子嫁给了我大爷的二儿子。
双抢时,我问表哥什么时候生。表哥
非常生气,用拳头敲打我的小脑袋。
茶林场坐落于一个狭隘的长长的山谷,
两面环山坡上植满了茶叶树,我们
背着竹篓在一行行翠绿的茶叶间唱歌。
那个炒茶房上空的青烟一直未断,
后来我们趁月黑风高,每人在林场的
杉木林锯了一棵粗壮的杉木背回家。
父亲总是责罚我和弟弟,不要去河里
炸鱼,否则下场和他一样。七月份,
林场旁边的河埠上,成片成片的鱼肚子
漂浮着。我们扑入水中,碰到了岩石。
绿茶飘香,金银花点缀其间,内植的
梨园挂满了青涩的梨子,我们这些十一、
二岁的小伙子那有那么老实。有一回
园中的李子刚转黑红,我们就急不可待地
下了来吃,被林场人员斥责了一翻。

2016-4-13

25废园之歌:第一人称

诗是心灵真实的再现,反之虚无。
可能没有人会和我一样始终坚持第一人称
写作。我是不真实的。我的诗篇
重复着我的心路之历程。不管清澈还是
污垢,我从不掩饰自己的观点。比如
与诗人交流,我未曾畅快淋漓。与普通人
谈话,反而是我的强项。我不想引用
他者语境入诗,有一段时间懊恼不止。
再比如写下这些废园之歌,我当真活在
地球?还要歌之?这不合常理。诗从
不反驳创作者的言论,时有称庆。
比如与菜贩议价,这棵葱多少。二块五。
这身衣服多少。二百五。实则
此对话中,每一个人都在重复我的存在。
然而创作者总是把自己藏了起来,
不想担负任何责难。诸如他、她、他们
你们或某某,这些看似简单的词语,
其实是行为与写作的双重性格。一个
偷盗者写出了偷盗细节,一个卖国贼
感叹国将不国,一个诗人受愧于寺庙,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难道都是生活中的
瘾君子么?由此,第一人称是活在
当下的最直裸裸地表白。

2016-4-14

26废园之歌:同事

不做同事许多年,你还记得我吗?
假如你落魄了,你逃难于同事面前,
那种非常窘迫的两难境地一定会促使
你急于逃离。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就是突然出现在现任同事的家中,你
也会为自己的鲁莽懊悔。这就是真实。
真实使同事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没有人会为分歧买单。二十几年的
同事经历,此刻深思其义,不由得
倒吸冷气。每一次的挫折与不幸,都与
同事有关联。每一次成熟与坚强,
同事都脱不了干系。同事会在短期内
打击你的积极性,在背后捅刀子,
在某些方面抹黑你,在领导面前状告你。
你的一无是处反证着他的优季业绩。
你的强项是你人生中的大不幸,因为
同事的缘故,他们迫不及待地压制你,
从不遮掩。有时连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同事也会咄咄逼人或施以压力。这就是
现状。并不是刻意诽谤或夸大,真实,
绝对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榜样!

2016-4-14

27废园之歌:工厂

世界工厂不是血汗工厂,这是肯定的。
那么谁是血汗工厂的缔造者。我或我们?
我是谁,我们又是谁。我为谁裁衣裳,
我们为谁生产粮食与制造飞机、大炮?
我们充当了什么角色。小丑抑或
大佬。我们保卫谁,谁是和平的破坏者
与维护者。因为使用与被使用,
我们每一个人都塞满了工厂的烟囱。
捍卫自由者总是用信号弹燃烧。
工厂无处不在又在而不死。没有人
愿意拿屈辱作交换,我们每个人都成了
工厂的机器。奴役与被奴役,总是让
那些奸拙之人利用。女工因此得到了
产假权。男性因此享有了交配季节。
在那些看似人性化的管理下,那一排排
鸡舍一样的圈养棚,那一条条运输血肉之躯
的生产线,我们竟熟视无睹。银行抽掉了
我们的劳动成果,国家机器消耗了我们的
血,我们为谁活着,为工厂活着?如果
不作出让步,我们的日子会更难过。为什么
会这样。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工厂
显而易见。那些所谓的平等、自由与信仰,
全部都是虚无者们编造的弥天大谎!

2016-4-14

28废园之歌:网络小说

写了二年网络小说,一无是处。
今已弃置书角。上网查获,姑息之。
为什么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写网络小说
发家致富的写手们,难道不为自己的
虚无忏悔吗?网络小说的应运而生,
本身就是毒草,每一个网络小说的
阅读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欺骗。他们
还要为此付出成长的代价与血的教训。
这是生命的悲哀,更是互联网的失败。
那一阵子,我拼命写作,每每深夜,
看一阵子月色或者在黑色中畅游太空。
别墅内住着的人为什么不自我责罚?
那些游走于死亡生涯的职业者为何不反抗。
这就是网络小说的魅力,同时也是抵消。
有一部分学生,我不说绝大多数,他们
浸淫其中,不能自拔。老师或家长
见死想救但无力。科技发展的必然结果,
一定是人类智慧的衰退。不要去吹捧
那些网络写手,他们是不理智的,
是毒草和虚妄的罪人。即使实现了
其中的场景,还原了当初的天马行空,
那也是末日世界的呈现。
如果人类社会愿意冒险,我也无话可说!
但有一点在此重申,我不是上帝,
网络小说更不是上帝的代言人。

2016-4-14

29废园之歌:政府机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吃人的政府机构?
如果不改革,那些还未成熟的草莓
终将哄抢而光。为它遮阴的大棚也会
被掀翻在地。那个国家的统治者
都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对待民众的
合法利益。我们这些诗者也不例外,
请不要对那些社会现象视若无睹。
更不要躲进小楼成一流,那不是鲁迅的
初衷。如今的政府机构就像大树上的
无数毒瘤,它们吸干了每一枝叶上
的汁液。有时持强硬态度使枝叶剥落。
我不知道这样形容是否责问了当局,
可以肯定,当局正在大刀阔斧地改革,
用雷霆之势剔除那些长在政府机构上的
毒瘤,应该小有成效。我更愿意相信
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从自身的积习
开始,还世界一个洁净。不管你从事
何种职业,为文者还是为官者,都不要
放弃对一个国家的信念。大国形象
尤其如此。

2016-4-14

30废园之歌:首都

如何定义首都功能,每个国家都不清楚,
摸着石头过河,或许没有更好的办法。
首都初始是权力集中的场所,
后来演变成经济、文化、哲学的中心。
我想用诗的技艺来描述它的萧条和霸道,
这会引起许多人攻击我的事实。现在
我必须小心言论,一个国家的外表
完全取决于首都的气量。有一年夏天,
我和朋友去首都参加所谓的诗歌节,
一下火车便被拉客者宰了。失钱事少,
失面事大。白天在王府井大街凑热闹,
我的朋友又被一个卖黄金手链的
店主押住,一条合金链子成了寸卖稀货。
这也许不是真实的首都。眼见不一定为实!
事后没几步,被一个倒卖空军大衣的
彪形大汉拦截,直接拐到了黑暗的小屋子。
那时候还好我胆壮,用一个吊脖子相机
吓退了他们。参观故宫博物馆,有人
向我们强售纪念币,一套简直是天价。
当时,我很痛心,不是痛心假冒伪劣,
而是痛心我们的人民为什么这样急迫?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脱贫致富么。
有时我想。首都的功能是捍卫真理。
为什么有那么多虚伪的人混淆其中,
即便是权力的作用,也不应该!

2016-4-14

31废园之歌:步步高

我对步步高是有感情的,原因起于
这些年来的亲近,有事没事的闲逛,
甚至从中拣点便宜货,一折、二折的,
大包小包的带回来,几个礼拜都不用
买吃的用的东西了,这种享受由来已久。
有时我都怀疑自己得了步步高症,
几乎天天都要到物品去中间走走,
看看它们的价格,瞧瞧那些产品的
生产日期。好像它们都是我的孩子,
我得对它们的外貌、质量、价格调动
等等负责一样。如果那一天我忘了
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深夜睡在
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为什么会对一个商业楼如此痴迷,
仅仅是因为它予我快乐,容忍我犯错,
还是它本身就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无论你是带着烦恼,身负高官厚禄去的,
还是悲伤、忧愤、贫困而去,它都
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它里面,你可以
找到任何一种与之对应的解压方式。
听一段音乐或阅读一本自己喜欢的书,
更有鱼儿在那水域内跳跃,任何一种水果
的色泽都大放异彩。你没有理由悲伤或
哭泣了,你应该高兴来对了地方。
这样一个商业帝国,是我必不可少的
中年乐园。

2016-4-15

32废园之歌:中山路

在中国任何一个大中城市,中山路
这个街名,就像一个人的灵魂
一样深植于血肉中。如果你出差
或去某个城市工作,诸如
北京中山路、南京中山路,
上海中山路、宜春中山路等等,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随影随行,
你脱都脱不掉的。除非你故意
无视它的存在。有过一段时间,
我对中山路这三个非常反感,
原因是对中山装的渴望与仇视——
那个年代,如有男同学能穿
一身卡叽呢中山装来上学,
那种光鲜与明亮,那种吸引力
与慕拜,那种自豪感与诗人情怀,
简直要赛过如今的歌星明星了。
在我们宜春这个小地方,中山路
已经成为商业的中心,权力的
集散地。只不过近几年来,政府
靠地皮吃饭,把那些林林总总的
行政单位都搬到了远离人们
视线的地方。同时,中山路的拥挤与
狭窄,以及路两旁见证岁月的
法国梧桐和犄角楼,都成了我
记忆中一笔非常宝贵的精神财富。

2016-4-15

33废园之歌:鼓楼路

确切地说,鼓楼是后人为谯楼
好记好读而起的小名。谯楼的
过道,即是人人慕名而来的鼓楼路。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鼓楼路最
繁华的时期,那时候,太凡有点
经济能力的人都到过鼓楼路采购货物。
即使是乡下人,只要你说,我今天
什么事也没做,到鼓楼路转了一下。
大家便会不约而同地高看你一眼。
你若再从蛇皮袋中取出从鼓楼路上
选购回来的货物,那怕是一条丝巾
或领带,没有人不啧啧称奇的。
记得有一次我路过鼓楼路,碰到
了久违的熟人,他便拉着我的手说。
你好有钱啊,跑到这里来买东西。
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只是路过此地。
那时我刚上高中,家里揭不开锅盖,
还有钱添置东西?当时背的书包
是母亲用几块边角料亲手缝纫的。
脚下穿的是父亲在部队上的旧军鞋。
一身的蓝布衣更是父母通力合作的
结晶。从鼓楼的东头步行至西口,
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各色人身的拥流,
使我足足挤了二个小时,快到一处
烤红薯地摊旁,我停了下来。
红薯姑娘见我还是一个学生伢子,
问我想不想吃。我说我没有钱。
红薯姑娘说。不要你的钱,看你的
衣着打扮农村来的吧。我也是
农村女娃,没有机会继续上学,就在
城里摆个摊为弟弟妹妹赚点学费。
不知为啥,我的脸发烫,心里不是滋味——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绑扎在红薯姑娘
马尾辫子上的红蝴蝶,一直在我
忧伤的心灵深处飞来飞去,
就连鼓楼的钟声也没有它持久耐用!

2016-4-15

34废园之歌:西溪

这个村名一直尾随我上了初中,
在课本上读到西施是古代四大美女
之一,我才猛然醒悟,原来我的
出生地多多少少沾了一点美女的光。
记得在上高念农校,同班同学问我
家乡的地名。我说西溪。他大吃一惊。
西施的故乡。我否定了他的猜测。
是那个溪水的溪,而不是那个
施舍的施。同学转而笑语。我说哩,
美女那有那么容易养出。意思是
我的出生地是个小地方,什么名气
也没有,同样也影射我的默默无闻,
丑陋缠身。当时我并不反驳,也无
资格反驳他们。我的窘迫是出了名的,
同学们有资格嘲讽我理所当然。
后来毕业了,同学们天各一方,
我在组织的分配下,回到了自己的
家乡工作。每到星期天,我会骑
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回西溪,
才慢慢知道西溪这两个字的由来。
所谓西溪,即溪水西边的一个村庄,
溪与市谐音,西溪即西市。而市
是交易的场所。原来西溪这个名字,
有这两重意思。我向最老的老人打听,
他们都说这里在古代是一个口岸集市,
那些赶船的人和那些贩卖私盐的人
在此歇脚,慢慢地就成了集市。
直到新中国成立,不能有毒草
和资本主义尾巴,西市写成了西溪。
听了此说,唯有笑尔。人们心目中的
美丽,也不一定有勇气保留下去。

2016-4-15

35废园之歌: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王

下楼买韭菜,有一句诗从脑海蹦出来。
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王。这是什么话。
王者,无他。我们活在自我的中心,
从未驱除心魔。自己的生活落寞,
你不能改变世界,甚至不能停下来。
沉重、内心荒芜,那一天都不轻松,
我们生活下去的目的,就是冲破
这样的樊篱,或挣脱那样的负荷,
让自己快乐地前往。谁都知道
圣地并非真实的,有可能还是深渊或
麻烦制造场所,但永不放弃的信念,
终将每一个人都坚强地存活了下来。
活出自我,活出有品味的生活,
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王,这不是呓语。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在过道里
与素不相认的人打招呼,脸带微笑,
遵从自我的意愿。不要让虚伪牵着
我们的鼻子到处吹捧与行走,菜市场
是个庞杂大市场,藏污纳垢或真相
袒露。我有理由说。他们同样
都是自己的王。王者,不受他人指使
或活在自我楷模中。为什么
非要建功立业或者忍辱负重,
这难道不是强行加在快乐而又美丽
蝴蝶翅膀上的一道一道的假圣旨?

2016-4-16

36废园之歌:何谓诗歌

谷雨诗会现场,像雨后春笋。
那些争名夺利的诗客,更是
不择手段。我的愤慨,或许不该。
诗歌,本是诗者共同享有的稀资。
说它稀资是因为诗歌的
发掘与创新真的很少。能够
把一首诗透彻理解下来
更是少之有少。那为什么会有
诗歌的高低之分,甚至是大师?
这也是一种奇怪的丛林法则。
诗歌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更无
大诗人与初创者之分,如果说有,
那也是拥有知识的多少而已。诗者
熟练地使用写作技艺,深刻地
表达思想,新手诗艺差些,也能
诗歌在场。诗歌经纪人的出现,
职业诗者人为地界定诗歌产品,
为诗歌标榜。做同盟者,从而操纵
诗歌市场的运作。这样说吧,
一个被个人私欲掌握的诗歌市场,
它不可能诞生伟大的、不朽的诗篇。
每一首诗,都是唱和或心迹,更是
反映民情和校勘社会病态的载体。
谁知诗歌到了今日,完全偏离了
诗歌固有的轨迹,成了假大空
的产业链。特别是那些所谓的
名人、大师,更是一群胃口硕大的
诗歌老虎。诗歌本是自生自灭的
消遣,若有一句或半句警醒之语,
那也是拜诗神所赐,并无不妥!

2016-4-16

37废园之歌:观星

星空是陪衬星星的,我是
大地的血躯。我深埋于暗中,
焦虑和伤感从未停歇。
我不是对视星空,而是捕获星辰。
一段难以启齿的岁月,
我与众生不能平视,
众生待我薄情寡义。
泛泛而谈时,眼光偶尔深情。
我说我不能逃离现世,
星星说我有时也会判逆天庭。
我们两个都是尘世的游子,
即为游子,就会有牵累。
我说何必。星星说悔不当初。
恰如此时,我深埋于暗中。
那个小山冈也深埋于暗中。
众星在植物园闪烁,银河
在灰蝙蝠的上空。这一具腐朽的
化神奇的地球尸骸,能不能
成为我洁净的土地,能不能
成为我容忍同胞的休息室。
星星反射回来的银辉,
使整个宇宙都奔涌了起来!

2016-4-17

38废园之歌:不能说出的痛

春雨抽打着屋顶上的绿铁皮,
痛在我心里。我能有今日之声,
绿铁皮功不可没。我是
生长在它腋下的一块黑土地。
在书生倡议下,芹菜、白菜、红萝卜
大蒜头、韭菜、卷心菜都聚在一起
开会。每个人都有一句话申述。
“我的味道浓郁,谁也别想溜。”
芹菜展示绿身子,个子高挑。
韭菜在空地上翻飞。“我乐意。”
“我不喜欢这雨声,凄迷又阴沉。”
红萝卜的话音刚落,白菜迫不及待。
“多美妙的音乐,这是我今生之最。”
不屑一顾的卷心菜探出脑袋。
“谁能帮助我取出腹腔的虫珍珠。”
大蒜不愿意开口说话,众蔬菜
多次提醒它别睡过头了。春雨
稀稀拉拉地哭着,燕子和乌鸦斗嘴。
它们骑在我的铁架上,躲一阵子雨,
又俯身看了看那高远的天空。
某一窗台上,立着一个浑身
散发青春活力的少年。他可能就是
我今生的前世,痛不敢说出!

2016-4-17

39废园之歌:窗栅下的白云

什么东西会越长越矮,
又什么东西会越来越缩小?
人心。故乡。山水。博爱。
这几样东西隐匿于血滴中,
时时有翻拣出来晾晒的可能。
我想象自己骑着白云
去看大海,那大海上低飞的
海鸥掠过波浪的峰谷,
故乡就在那连绵起伏的
山水间若隐若现。我用对手送给
我的冷漠回应热烈,用孤独
回应拥抱,尘世皆宜生。
我看着窗外白云瞬息万变,
一会儿有,一会儿无,
故乡和它一样,在精神境界
大到无边,矮到一棵草的高度。
为什么会有这种怜悯?
又不值得缅怀与挂念?
可能是汉语越来越缩小。
那是怎样的一种小啊,
没有国界的小,
毫不起眼的小,每一个人都
藏在这种针孔般大的洞中生活,
都不想失去爱,这就是机缘。
窗栅下的白云告诉我,
明天将不会重复今日的鸣唱。

2016-4-18

40废园之歌:镇院
太爱或少恨这两个词用在他身上,
一点也不为过。他用两付面孔活着。
一付为应酬那些日常工作中的,
一付是他自己的。如此简便,有时
还不够,每一只眼睛都藏着险情,
每一双手上都沾染了陈词滥调,
就连那些小人的胡须也高高在上。
他不敢懈慢。院子种满花草树木,
林林总总看似一个和睦的大院,
其实不然。这样迷惑了多少年。
多少年前的今天,他来到它身边,
像变色龙一样的生活,也获得了
好感和讨厌。他有朋友又没朋友。
亲人找上门,无疑是空手而归。
傍晚,他在镇院的后山坡上散步,
几株桅子花和夹竹桃从树丛中
钻出,他不得不上前招呼,风声
回应了无知。一条攀爬的石子路
展示在他的脚下,通向小山冈的
峰巅。向南眺,能窥小镇全貌。
再远,便是明月山。

2016-4-11

41 废园之歌:明月山

树木静,飞鸟掠。她是来投胎的。
她约的同伴,每个人都立了遗书。
此刻,她快要死了。瀑布落下来。
缆索引颈向上,白云低空悬着。
同伴的踪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听到
这个悲惨的故事,许久才从椅子里
抬起头来。几个香消玉殒的女人,
为什么非要明月山而不是别的名山?
是什么吸引了她们,那差异几何?
我不敢猜想,每个人心中,有一座
无法攀越的山峰,便是埋葬地。我们
不是享福而是受罪,圣经上说。
受罪是一种美德。在名山中死去,
不失为壮举。这种壮举不必张扬,
需要克制。若干年,她们或许真的
就成了活神仙。

2016-4-11

42废园之歌:小人在世

蚁须是否利器,大象不曾询问?
那些腐烂的尸体无论多么庞大,
蚂蚁都有技艺把它们运回巢中。
即使不完美,也有理由活得洒脱。
在我身边,不泛小人,也许不对,
然而,你有更好的办法改变他们?
差异显而易见,花草树木各备灵性。
那块冥顽不化的丑陋的大石头,
也会蹦出个大闹天空的美猴王来。
昂首阔步与俯首称臣,无非一个求字。
若心中无求,清淡些,孤单些,
未必不是人生真谛。比如诗人,
有些得到一首好诗就把自己吹上了天,
有些写了一辈子好诗,默默无闻,
这就是小人与君子的区别。恰如
蚂蚁与大象,比的不是一个级别,
我不是谴责那些恶毒的小人
使人间增删多少,至少在植物界,
它们活得清清白白,那怕用金火
去折腾它们,它们从不投降,
从不向天空与大地屈服!

2016-4-11

43论宽容

宽容最大的特点是残忍。
对朋友的宽容,难道真的是折磨自己?
那么,人如同兽欲,为何还要
争辩、反驳、原谅和仇视,
树和风是一对冤家,可它们融洽相处。
正如我工作,谁是助长我工作的人?

2016-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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