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事

我睡在床上
窗外是河
河边是树
树上是鸟
一只鸟的喉咙
发射出连珠炮
一只鸟在呕吐
吐了一地叶子
无数只鸟
在我脸上
把羽毛撕碎
红色的趾爪
站立桃花潭
随后
没完没了叫醒
一个无法入睡的人

2017.4.24


缸的孩子

听台湾诗人管管
读《缸》
蛙声四起
我是蛙
鼓动腮帮子
在桃花潭的午夜
睁着圆鼓鼓的眼睛
我是缸中的孩子
坐在缸中
叫管管
大地轰隆隆
给我一把刀
我要砍柴烧水
我要在缸中
把这身肮脏的
肉体煮沸
我要在缸中
换一层皮

2017.4.25


桃青李白

沿着小山坡
我们去
桃青李白的山南
去年的旧灯笼
挂在菜园门口
拉锯的男人
敞开上衣
木头
这致命的硬物
夹在他的裆部
我们随着
桃青李白的节奏
配合着用劲
这次来桃花潭
我想把老街
倒塌的
房子修复

2017.4.25


午夜鱼逃

我从球形空间里跑出来
我一口气跑到了渔塘边
柱子上悬挂的两只红灯笼
变成了四只
溪水潺潺流淌
漆黑的夜空在流淌
灯笼从柱子上走下来
投身于桃花潭
鱼在水面
张开星星一样的嘴唇
我沿着鱼的气味
逃进皖南大山

2017.4.25


鸡叫鸟叫

早晨六点
桃花潭水开始点火了
一声鸡叫
拉腔拉调
此鸡只有桃花潭才有
它在点火
接着是唧唧咕咕的鸟叫
它们是一群小孩子
大鸟懒得叫
小鸟勤劳又善良
它们要坚持一整天
把桃花潭水
一直拨亮

2017.4.25


鹧鸪

有两个方向的鹧鸪
它们一公一母
此起彼落地呼应
它们的爱情清亮如水
对岸洗衣的妇女
给我送来捣衣声
麻鸭
水中旋转的温和派
任由鹧鸪
移到更高的山巅
一上一下
传出窸窣的交配声
估计它们
正在谈婚论嫁

2017.4.25


四种人

一种人七点起床
他们呼吸
桃花潭第一口新鲜空气
然后直奔泾县高铁站
一种人八点起床
他们与第一种人一样
喜欢桃花潭第一口新鲜空气
但他们呼吸的是
桃花潭第二口新鲜空气
然后直奔泾县高铁站
一种人不急不慢
九点起床
吃过早餐
然后集体坐车去查济游玩
一种人十点起床
将早餐与午餐合二为一
然后接着睡觉
下午一点
才不情愿去泾县高铁站
最后这种人是我

2017.4.25


小镇邮局

绿色邮筒立在门口
三面青山
层层叠叠
柜台后面的姑娘
她有一张白净的脸
手指清晰可见
拐一个弯
出现一座石桥
桥下的流水
另一个人的生命
就这样日夜消耗
我来桃花潭住一晚
第二天离开
到小镇邮局
寄一封信给你
你会收到一个深潭

2017.4.25


无为站

无为而治
我的朋友孤城
出生在这里
田野冒雾气
茂盛的树叶
布满大地
秧苗
孤城家的秧苗
站在水面
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无为一样的长脸
一尊小雕像
此去是北京
我们共同的异乡
一群鸭子
蹲在无为站的田埂
又黑又白
又瘦又胖
它们都是无为而治的
好青年

2017.4.25


回家

火车一路磨损
终有尽头
窗外大团的黑暗
来自天庭
灯光来自
你的餐桌上方
我坐在火车窗口
绕着大地包抄过来
屁股下发出尖利的
刀片划过黑暗的响声
我们终将回到
灯光下
拿起碗筷
回味这一路的田野
它们在黑夜里隐退
只为了
把一列火车
送回灯火通明的
餐厅

2017.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