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八九月间，我有机会去美国探望在普尔曼华盛顿州立大学留学的外孙女王小可，先是游历旧金山、西雅图，然后在普尔曼陪读。历时一月，得此组诗。

旧金山短章

宾馆早起，首得一绝
楼道里弥散着浓浓的咖啡味
楼下的小餐厅洋溢着欢笑声
声源是那几位可爱的小宝贝
欣赏着天趣图是我这异国人

在城市之光书店
书店楼上是诗人之家
琳琅满目是各种诗集
有一个金斯伯格座椅
我便捧本书坐了上去

顿时感受到他的信息
似听他在此朗诵诗句
这椅子显示他的存在
意味着诗歌享有荣誉

让女儿定格这一瞬间
她并不知道我心憋屈
可叹伟大的诗仙诗圣
这里却不见他们踪迹
·偶得（岸柳倒映式）
不只是鸽子，还有麻雀
在广场觅食，街空飞掠
感受不到一丝儿威胁
与人共舞，在人的世界

与人共舞，在人的世界
感受不到一丝儿威胁
在广场觅食，街空飞掠
不只是鸽子，还有麻雀
·唐人街
唐人街岂只唐人
更多的还是洋人
唐人街是有汉字
更多的还是洋文

不是封闭的街区
而是开放的街衢
不是中国的飞地
也非美国的特区

多一些华人华裔
有一些中国印记
纪录着祖祖辈辈
开拓进取的劳绩

不来有许多误解
百闻也不如亲历
·渔人码头
渔人码头已不见渔人
满是来自四方的人群
再也见不到一艘渔船
停泊的尽是华丽游艇

眼见的都是灿烂的笑容
听见的都是由衷的笑声
全世界都不再捕鱼猎兽
那就是人类与地球双赢
·海滨为海鸥代言
不分季节，随波浮游
天地之间，任我翔舞

不似尔等，来去匆匆
甘受驱使，不能自主

竟视我辈，低等动物
这一误区，何时走出
金山公园
直薄云天的巨树
映照蓝天的小湖

欣赏翩翩的水鸟
狎昵颟顸的松鼠

野牦牛在此生息
艺术品在此展出

城市与自然拥抱
天人合一的净土
·金门大桥
旧金山湾的跨海大桥
旧金山市的红色地标

旅游者只要来到本市
就得来这里向它报到

据知我们造反的年代
人家把这个美景创造
·重庆火锅
没有什么比重庆火锅
更容易惹起乡愁
尤其是在这大洋彼岸
在这唐人街路口

没有什么比我的舌尖
更能把快乐享受
那么三藩市这顿晚宴
就是永远的珍馐
·观海狮之问
临岸建起平台
专供海狮栖息
海狮挤得满满
享受风和日丽

偶尔下水嬉戏
显示灵巧身手
旋又蹦回原处
变成一团赘肉

纵使赢得掌声
日子无忧无虑
享受如此地位
究竟是悲是喜
·乞讨者
伸手是我的习惯
施舍就由你自便
我喜欢硬币叮当
听乐声喜上眉间

请不要怪我懒惰
这与你毫不相干
走你自己的路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流浪者
一个拖杆箱
装下我全部家当
任意的街边
就是我今夜眠床

每一个日子
都没有什么异样
哪管他明天
是否能见到太阳
·梦游者
喃喃自语，寻寻觅觅
你从哪里来去向何处

人来车往，花香鸟语
似乎一切都可有可无

喃喃自语，寻寻觅觅
你活在梦里梦是归宿
·车行加州大道
这公路没有尽头
没有目的的漫游

新大陆在我脚下
太平洋在我身右

路边开满了小花
阳光洒满了心头

西雅图关键词

•创新
美国西海岸的一颗明珠
凭什么闻名于世，西雅图

你拥有全球最大孵鸟器
无数的大鹏从这里展翼

世上奔腾着咖啡的巨流
谁知这里是星巴克源头

仅此二端就值得你骄傲
昭示着人们创新的重要
•遗憾
这里是一座清静的城市
街头听不见惯常的喧嚣
惜乎夜空有太多的过客
失眠的可怜虫倍感烦恼
•派克市场
大街上车多人少
这里却人头躜动
甚么把它们吸引
来这里不约而同

拥挤，却有条不紊
喧闹，无刺耳之声
相中的种种食品
显示生活的丰盛

抢眼是鲜花乡阵
占据了注意中心
你捧束玫瑰归去
献给哪一位美人
•流连*
不可思议，超乎想象
怎么会产生惊人效果

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不知多少人参与创作

独一无二，无法复制
达芬奇到此也应困惑

有人称之为最恶心景点
为什么我在此流连不舍

*派克市场附近有一面墙壁，由无数
口香糖嚼余胶体粘贴成为奇彩画面。
•敬意
华大东亚图书馆——
无比丰富的宝藏
无比辽阔的海洋

虽然远非小学生
当然更不是文盲
还是不由得惊惶

知识在这里突破藩篱
使我不能不表示敬意
•奥特莱斯
巨大卖场，人来人往
应有尽有，想你所想

各色人等，四方来聚
童叟无欺，公平交易

大包小袋，各取所需
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我虽无求，游走旁观
人喜我喜，兴味盎然

忽生一念，不由暗笑——
世界如此，岂不大妙
•草地
天是那样的蓝
草是这样的绿
草地可以亲近
天却遥不可及

接触距离为零
畅饮醉人气息
东西半球无异
也在母亲怀里
•太空针
从四面八方搭乘升降机
攀升到接近塔顶的平台
浴猎猎天风揽身边白云
简直想放声喊不亦快哉

平台下设一座旋转餐厅
边享受美食边贪看美景
偌大西雅图便尽收眼底
所谓摩天轮竟沦为笑柄

静静的海湾依偎在城边
直升机突然下降到水面
城市的结构恰似个棋盘
移动的棋子是车行如线

太空针不愧为伟大建筑
让来客永远不忘西雅图
                            
•剪影
城际线抹上了一抹金红
宁静的海湾掠过了小艇
西雅图示以黄昏的剪影
我默默祝福她永远年轻
             
普尔曼拾韵

 •遐想
草地上经常能拾到鸟羽
漆黑的颜色闪耀着光泽
抬头能看见飞掠的鸟影    
轻盈而优美似无声的歌

无垠的蓝天令浮想联翩
悠悠的白云享受这辽阔
曾有羽化而登仙的记载
那应该不只是一种传说
                                
•望月
这里的月亮
与重庆有什么两样
两地的距离
却长得远隔太平洋

然而微信把距离缩短
彼此能看见笑颜
还能交流内心的情感
就像是近在眼前

月亮不再使离人伤感
不再是太白东坡仰望的月亮
他们的诗篇魅力依旧
而我们面对前贤却羞愧难当
•观日出
也曾许多次观看日出
无例外赞叹灿烂辉煌
唯独在这里面对朝日
念及他来自我的东方
•小塘
小小的池塘芦苇丛生
芦苇丛竟是小鸟天堂
清澈的池水映照云影
熟悉的蛙鸣伴我彷徨
•重逢蒲公英
草地上缀满白色的蒲公英
就像是蓝天上布满了星星
这情境触动了少年的心灵
诗坛上便有了我这个老兵

那是一九五七年的春天
我的八行诗登上了诗刊
意外得到了八元钱稿费
于是请朋友大吃了一餐

从此我就与诗歌结缘
没料到很快因诗蒙冤
也靠诗熬过漫长岁月
终于迎来了丽日蓝天

诗神赐予我爱情友谊
还有灵感俯身的快意
平庸的时日何足为道
创造的快来无与伦比

无情的岁月飘逝如飞
少年头而今点点霜缀
居然有机会越洋远游
遇见了故友令我心醉——

草地上缀满白色的蒲公英
就像是蓝天上布满了星星
早已逝去了，那短暂的春天
而今又奇迹般在这里重逢

再摘下一朵轻轻吹口气
空中又飞满无数小伞兵
这些多情的诗歌之精灵
永远地飞吧白色蒲公英

*是1957年6月号《星星》诗刊，不是《诗刊》。当时我16岁，在重庆一师读二年级。
**因为热爱诗歌，加上有几位意气相投的学友，在1957年9月学校开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遭到批判，1958年未允毕业。此后是长达20余年的底层摸爬滚打。
【附】 •小伞兵
草地上缀满白色的蒲公英，
就像是蓝天上布满了星星。 
我摘下一朵轻轻地吹一口气，
天空中立即飞满了小伞兵。

就这样吹着吹着，一朵又一朵，
直到小伞兵落满了头发、衣服，
我才一口气跑下山坡，
让他们到新的地方去安家落户。
      （载《星星》诗刊1957年6月号）

•望月（又）

月儿步出了云帷
给云层镀上银边
想起爱月的朋友
远在太平洋彼岸

可那边正当日午
苦于炎夏的余威
定然不知道此刻
我在沐浴着清辉

当然更不能感知
我在月下的思念
而当我苦于长昼
也许他望月怀远

世事就这样阴错阳差
乃有古今不断的吟哦

•观刈草
草色青青，平平整整
赏心悦目，可卧可行
处处皆是，如此草坪

专业管理，机械修剪
千叶同高，不许冒尖
园中春色，靠你装点

刚柔适度，不火不温
观此操作，不免恻隐
诚非吾类，草岂无心
•品咖啡
吧台对着窗，窗外花枝摇晃
细品着拿铁，苦涩又含奶香
这不是龙井，也不在我龙土
别一种享受，文明贵在多样
•大道
纵横交错的大道
通往各方    
络绎不绝的车辆
自有路向

对着路尽头
像能驶到天上
可到了那儿
又是坦坦荡荡
•标志
停车场停满了小车
为什么总有些空白
原来有残疾人标志
是一种刻意的安排

•游瓦拉薇公园
盈盈的一湖清波
翠翠的一坡草地
草地上桐荫覆盖
闲置些休闲桌椅

树根旁两朵蘑菇
像是天真的眼睛
还有烧烤的铁架
期待欢乐的笑声

明明是一座公园
却只有几个游人
岂不是资源浪费
令我们受宠若惊

品尝着各色食品
摆各种pose留影
而我斟一杯美酒
忘情地对景啜饮

临别时不言再见
心知不可能再来
但是将永远回味
这种微醺的状态

•夜步小区
沿着起伏的道路
我们在小区间漫步
仰望如洗的夜空
惊喜地发现    
星星无数

刚过了七夕未久
似看见鹊桥的一幕
又似见流萤飘忽
有谁持罗扇
慢摇轻扑

不料中华古典的意趣
居然重温在异邦学府
•收获
一个来自远方的老头
独自在陌生小城游走

尽情领略这殊域风物
像在把一本新书阅读

既是聋子又不会说话
却收获许多微笑之花

•书于地*
来到莫斯科正值高秋
蓝天之上，白云悠悠
咖啡店门前闲坐观景
今日何日，夫复何求

咖啡店门前闲坐观景
味浓于酒，我心悠悠
来到莫斯科正值高秋
偶作老外，夫复何求
*此莫斯科系艾华达州一小城，距普尔曼不远，非彼莫斯科也。7日前往观光。在咖啡店外品饮，见一黑人以粉笔在地上作漫画，吾亦兴起，遂在地上写了四行。后四行为后来添加。
•临别前夜致可可
你指指点点，面带微笑
领我们夜游“我们学校”
    
明亮的灯光多曾照你
尽情吮吸知识的养料

你不曾辜负青春华年
加冕的吉日就要来到

打那时以后，你将改口
把这里称为“我的母校”

•留别可可
豆蔻年华，负笈美西
举目无亲，自强自立
如鱼得水，谙熟双语

三载寒暑，备尝辛苦    
即将学成，堪慰父母
我来探视，全程陪护

不负青春，加冕可望 
悠悠此生，路远且长
愿汝前程，花红果香

一月相伴，欣喜无限
美好记忆，锦绣晚年
何以相报，留此赠言

•临别赠可可*
不要悲伤，更不要哭泣
这不是不能忍受的分离
已经度过最困难的时期
迎接你的是最后的冲刺
等待你的是期待的胜利

无须悲伤，更无须哭泣
人生有别离自然有团聚
我们期待你不远的归期
那时有鲜花也会有美酒
庆祝你第一次重大胜利

露出你含泪的微笑吧，可可
知道吗，这样的微笑最美丽
*当时口占第一节，途中足成。
               9•11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