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最后一次经江汉线到汉中门,告别南京

作者: 2017年06月03日16:49 浏览:326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脑海里企图回味上年初冬
罗伯特外教播放的《The English Patient》中
“去一个没有地图的乐土”,
我一位穿白衬衫的毕业生,伤感,
不知未来的由江浦出发
准确地讲是从属老山一部分的炮台山撤退:
红土壤的阳光过于雀跃,求雨山,
坐中巴客车经浦口过长江大桥进南京城
到汉中门车站转乘长途汽车;
而不是从中山码头,
更不会北辙南辕从中山门进南京城。
车厢内凌乱不堪大厂区
中途,一位南京女孩带着茉莉花的气息
从石佛寺上车
她并非美若天仙,超乎想象
白色小圆领衬衫,直筒喇叭牛仔裤青灰,
比锁骨发式长一点点的披发——
按某种气质暗示,
我觉得她该从灵谷寺,或古鸡鸣寺而来
而对岸江南,时值南北朝的暮春
我是无脚的雀鸟,并非庾信
一列运煤列车也从长江大桥况且况且宿命过江

 她和同伴坐前排,偶尔侧身交谈
似乎谈及职业(我确定不会留在南京)
她清雅流畅的腔调(不同于我蹩脚的普通话)
使在茉莉花气息之中恍惚的我
想起金陵女子大学,或中央社
使我一世只怀一种愁。
从此窗望出,一路倒数
国营工厂围墙,科研所,解放的Red brick
民国的Black brick,雪松;
满眼沧桑的古董铺子
使我怀上比历史遗痕更深的一种自卑
当她们安静了不再交谈
暮春斜阳的玻璃里,
她长睫毛,黑眼珠,白皙脸颊,点绛唇
我设想她生长于建邺,或鼓楼
但那里过于高贵,神秘
白下,或下关吧,
而她安静的本身
像是她自己的莫愁湖,白萍洲
我注定要成为她一车的过客?

中巴客车缓慢或快速地行驶着,
我无能为力的每一分钟都在流向历史
高架和街道裸露的水泥令人燥郁
那一闪而过的葱山必定叫清凉山,或幕府山
玻璃里你知道吗
玻璃里的我来自兴化,即楚水或昭阳
来谈谈我家乡的四牌楼,
谈谈施耐庵、宗臣、郑燮、刘熙载
与朱元璋争天下的乡党张士诚
谈谈我是一车萎靡霜容过客中的孙少平
唯一的孙少平。
她微笑轻浅,嘴唇欲启
我明显快乐于时间的玻璃里
我们共同度过的十分钟
共同度过了十分钟
即便曾同样令张士诚绝望的瓮城已显现
穹洞森严,
王气黯然;
即便她呢喃自语地说着
“汉中门到了”的结句;
即便再过半小时我将要离开这座城市

车站外电话亭边法桐浓绿清凉
我目送留下悲情结句的她
穿好时尚米色风衣
优雅迷离沿街东去
背影走向金陵暮春
汉中路,中山路,宁海路,太平路,
丹凤街,颐和路,台城路,汉府街
洪武路,成贤街,琅琊路,鸡鸣寺路
幸亏并非去向故国晚秋
否则更哪堪!
犹记得三年前法桐黄叶飘落的清秋时节
我曾沿她东去的路途游弋过:
金碧辉煌大厦,国际时尚广告橱窗,顶级购物中心
星级酒店楼裙明清藤草延蔓,玻璃厅魏晋修竹隐约
盐务署大楼,民国交通银行楼;
国民政府考试院,国立中央大学;
汉简,魏碑,行草,洋文铭牌;
摩登女郎穿行黄叶间……
空气里挥之不去
令人窒息、自惭形秽的丹桂馥郁,六朝艳粉。
我也曾倘徉于金陵的秋雨或凉夜
藉以获得一种时迁式的古典主义自信
请允许我伤感并最后一次怀缅我所钟爱的
秋雨中金陵,
点踩在青苔明城墙下的萧瑟,暗淡,苍绿和深沉
凉夜中金陵,
影行于寻常乌衣巷里的暗黑,灰白,艳丽与颓迷

她已委婉注定地消失于暮春,
我暗自祷祝:
遥远的你一定要住在江宁,
一年的四季依次前往秦淮河,玄武湖,栖霞山,汤山
请务必乘1908年沪宁线第一趟列车到你所提及的沪上
我一定还穿白衬衫,一定会赶在中途从苏州上车。
 ……
赶在入梅之前,
无脚的雀鸟务必带着黑墨营,破布营的行囊
按下面的路线离开:
总统府,钟山,鬼脸城,草场门
老虎关,采石矶,八卦洲,
到达“没有地图的乐土”。
不必管
多少楼台烟雨中,
山形依旧枕寒流。
只需十月村,
南朝辟邪石柱在身后寥落的目送
足矣。
阿飞则继续在升州路靡虹流彩的夜晚雀跃
2013.10.4,20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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