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

羊群，来路上的
窗，纠结于盲者的隐退
在坛子里发酵。大王旗
一茬一茬，像草原

城头，在翻滚、冷漠
“我伸出没有依靠的枝条”
像胃肠里的食物

它，为器械
装填词语。湖泊深处
喧嚷
——溢出、等待、沉淀
通往安静的、零乱的
垂老之言


《简单事件》

音节穿过电脑
从主播嘴里流出
——“我在生活”

窗玻璃，被风撕咬
像猛兽的思想
面对光，它
在木框中画出羸弱的影像

那些身体，那些山，那些云朵绵软
从源头消逝

黑猫腹部。一些输入法隐去
另一些不再完美

厨房，水在锅里沸腾
在夜到来之后


《张飞鸟》

它，与墙砖并排坐着
仿佛跳进湖里
门没有留给街道

即使怒吼，也不会有声音
邻居只是相同的名字
面孔在嘴巴里醒着，像缄默的城市 

祖父养护过的树林
在深沟里，面对
雨，静静堕落

返回房子。从前居住过的事物
像填充的香菇
“朝着虚无，我退进黑猫”


《奇观》

它，等待
接着开始辱骂未归的
自己，手机铃声
“不是我沉默，是沉默原本沉默”

心脏。城堡的、黑色的、无意义的
在河流中驱赶鱼群

草木，放飞甲胄
虚无的甲胄，在返回途中彻底盲目
像沼泽里庸懒的真理


《午夜》

沉寂，像被海水覆盖
逃出的思维，还在
筑路工地上，垃圾车
从身边飞驰而过，我担心
再次驰过
它已经再次驰过
当然，我可以
把这些当作在午夜作祟的蜥蜴
在享受死亡游戏；也可以
把身体挤压进琴弦，然后沉寂


《隔着马路》

招牌。我看到另一个
筑路者，只在
血管里漂泊
在我和对面的建筑物之间
阻隔。 食物不会消失
地下有管道，废物隐居的管道
我携手我，在废物中
向前抑或向后


《我正在做的事情》

在井里
水遗弃麦芒

我回到农夫，将字竖在
诗中，再回收
像拾荒者

快递。没有来处、去处
拒收一次
几条河流不约而同
朝我漂移

它，还在扫
像蛇要蜕尽身上的自言自语
做沉默的君王，我
也这么认为


《卸妆》

画布。少年依然在注释
像叶子，躲在水流里
美貌被重叠着隐去缝隙的背景
包裹

切片。影像完整
是不善舞的舞者

数字，陷进枪膛
穿过麦田上的风雨
遁入某门牌上标注的号码

房间里标本被毁
它，无力阻止更不愿阻止
雨的镜面上铺满
唯一的灰色


《月亮井》

放生。抛弃爱
它攀住黑暗之崖

如刺猬。在虚无的背上
倒悬，贴近生病的植物

“与我同行，蝙蝠追着蝙蝠”
庭院中，月亮井比文字幽远

存储光的流水站在塔尖
手牵着影子，想起岸


《五牛图》

我相信假相。对于
没有假相的事物，舞台
像迷途中的破洞
这些抽象的神秘的条纹

最终，走进厨房
一些植物的尸体裸露在菜板上
开始行程，以河流的形式
以树或者落日的形式

叠压着的。名字在名字里
呼吸，祖父从纸页中
伸出手，牵着刚刚到来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