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与大海(组诗)

作者: 2017年06月25日21:28 浏览:315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李立      
      贡园,六月雨

在贡园,有
百年的青苔,千年的荔枝树
雨是新下的
浅浅脚窝,冒着新鲜呼吸

在那棵600年,800年,1300年的树根
我听到了旧时的雨
赶着马的喘息
和一位丽人的笑声

而这片沉默的土地,依旧沉默
荔枝,依然红火
唐装在身,历久弥新
这是根子镇的千年衣裳
这是根子镇祛寒保暖的甜

树旁孤寂的栓马柱
栓不住人,栓不住马,栓不住雨
它凸凹的岁月
只栓住了一声叹息
     
      摘荔枝的老汉

雨,抱紧沉默寡言的老汉
老汉抱紧800年的荔枝树
这棵有些年岁的长者
与唐朝一位丽人有脱不掉的干系
天空耍起小姐脾气

他抓紧树枝的手
硬朗,黝黑,没有多余的累赘
仿佛一条千年的枝桠
他是大地一条痩小的支流
黝黑的命脉从脸,脖子,手,脚
一直汇入到他的源头:
土地

土地是他的全部
他是土地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一把花雨伞
把我与天空隔开了距离
与他隔开了距离
他的衣服吃饱了汗和雨水
力气十足似的抱紧他的身子

他手中攥紧的荔枝,好像燃烧的火把
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
      
在茂名,无比幸福的蜜蜂

我来晚了两月,错过
一场盛大的约会
翅膀之上,蓝天慈祥
春光奔放
荔枝,龙眼,黄皮,芒果,三华李
她们一一敞开少女心菲
争奇斗艳,风情万种
漫山遍野,放纵爱情

翠鸟高亢的女声
盖不住水牛厚重的嗓门
春心荡漾,风
放下持重的包袱,像醉汉
突轻突重,捏一把粉嫰脸蛋
树下,果农搁下三月的心情
轻轻踮起窃喜,偷窥
无比幸福的蜜蜂
蜂巢,筑在他的心里

      荔枝

那时年轻气盛,相见恨晚
把你抱在怀里便不肯撒手
充耳不闻他人的忠言
直到被人硬生生的敲掉一颗智齿去抵债

打马从长安远道而来的妃子笑
魁梧丰满,细皮嫩肉
像唐朝的风尘女子
妖艳,俗气且心粗,非我所爱

天生丽质,万里挑一的挂绿
刚刚成年便被豪门摘走
跟我等平头百姓自然无缘

我最爱土生土长的岭南姑娘
长得不急不慢,精致朴实
脸颊饱满,色泽红润,持久耐看
而且心细,清甜
让我欲罢不能,魂不守舍

这么多年对你忠贞不渝,桂味
现在我是抱不动你了
就算与你肌肤相亲,都是草草收场
就好比,酒不能豪华着喝
肉不能痛快的吃
每次体检都在聆听法官数罪并罚的判决
就连喝一口凉水
都怕引起消化不良

     栓马柱

显然,训练有素
光阴更替,故人已逝
汽笛已把马鸣声赶尽杀绝
你依然尽忠职守,处世不惊
矗立在荔林深处的寂寥中

有些事物是栓不住的
比如岁月和皇朝
比如欲望和佳人
你只栓住了自己,在人潮中
沦为贡园的说头,妃子的陪衬

烂熟于心的蹄声,梦一样
如清晨坠落的露珠,破碎,无形
你来路清楚,归途已模糊

——而我深以为
不是所有的坚持都需要结局
守望,也许是忠诚的坚定者的
完美归宿

      在玉湖

山在水中禅坐
水在天上荡漾
清风拂面,夏日炎炎不似火烧

翠鸟在碧波中畅游
涟鱼在树林里飞翔
我在船头,船在云端

风信子牵着负离子的鼻子
耕耘诗人们的思绪
放下就好,简明就好

来到玉湖
我们要乐意成为鱼的诱饵
钓绿水,钓青山

就像岸边的垂钓翁
他已成为诗歌的诱饵
就是迟迟不见他起杆

   致中国第一滩

一浪高过一浪
那是风走得太急的喘息声
我把澎湃的心思藏得很深
风读懂了我蔚蓝的深沉

每天都托风速递鲜花
每朵花瓣都写着你的名字
虽然我没有署名
却迷漫着我浓烈的气息

月亮把浪漫撒满大地的时候
我乘着潮汐来到你的窗前
从夜色的缝隙里
塞进我为你写的一首首诗

那些白花花沉甸甸的浩荡语言
从我沸腾的血液里喷涌而出
每一颗微小的词句
都是我对你热烈而执着的苦苦追寻

     大海,大海
     (一)
江河走时,飘飘然腾云驾雾
略成气侯时,身边蝶飞花香
还有三流的鸟儿歌唱
这个流浪的江湖艺人
事业时顺时湍,时直时弯
这跟凡事逢迎,喜欢投机有关
注定走不出母亲的牵挂
到了走投无路时
就拖着满身疲惫
悄悄回到曾经被他摒弃的故乡
疗伤

     (二)
很阳光的太阳,继承母亲的善良
一直在跟时间赛跑
总想竭尽所能,给翠绿吃饱阳光
让地里武装消灭饥饿的口粮
让黑夜更加的温暖
可时光的脚步太快,转眼日薄西山
来不及唤醒睡得正香的种子
蜜蜂的舞蹈跳得正酣
这个光明的使者
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
在母亲的子宫里积蓄力量,孕育
朝阳

     (三)
大鱼小鱼,都是母亲的亲生儿女
在母亲的大花园里追逐,游戏
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不识尔虞我诈,只有纯粹作伴
不管是游着,站着,躺着,还是睡着
嘴里都咬着母亲的乳头
不停的吮吸
母爱
(如果不是强盗破门而入
这是一幅多么温馨的油画)

     (四)
人类是贪得无厌的不孝子孙
撒开织得密密实实的大网
总想一网掏空母亲的腰包
把世界的幸福,据为己有
任凭己所不欲的罪恶与肮脏
在母亲体内制造癌细胞
满脑子装着可怜的自私
从不体贴母亲的健康江河日下
那管母亲的忧伤,一浪高过一浪
那些欲望驱使的飞驰船舶
在母亲的心里划下一道深深的刀伤
孽障
         (五)
一秒一沙,汇成滚滚波涛,荡涤
你。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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