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与重

一些轻

轻过露珠对花蕊的耳语

轻过落叶对大地的顶礼膜拜

轻过燃烧的火焰

甚至，轻过若有若无的呼吸以及灵魂

 

只是，这微不足道的轻

轻轻滑落，瞬间

让你感受到灭顶的沉重

 

 

*代替

黑色柏油用宽大的衣袖

遮挡住，曾经扬起尘土的

狭窄小路，山野日渐秃顶的额头

眉头紧锁

油锯声嘶力竭地讲解

伐木的种种好处

垃圾缠住河水细瘦的脖颈

污水体力充沛，淹没鱼儿

微弱的求救声

 

当年愿意当牛做马的，如今做不了牛马

土地已经吸毒成瘾

要么流离失所，要么面目狰狞

冰凉的夜里，游荡的生灵

倾听凄凉的晚钟

 

体内小小的心脏起搏器

不能让它偷停

语言苍白虚弱

听到金属狰狞的笑声

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代替

越来越急促的

心跳声

 

*家长里短

日子的闲言碎语

吃进，然后反复咀嚼

 

是非，是块骨头

感觉不到长短

吞吐时

骨鲠在喉

 

*父亲，不是这个日子才想您

——父亲节感怀

生活的拐弯处

您选择了歇脚，坐在病痛上

日子跟着暗淡下来

这个土里刨食的男人，最终

把自己还给泥土

把血脉亲情作为遗产

留给我们

 

父亲，不是这个日子才想您

思念已成为一种经年习惯

水的波光没过

草木葳蕤或者枯黄

都会以根的形式支撑天空

 

您未曾走远，与土地同在

我的脚步紧抱故乡沃土

贴近您的温暖

向日子的深处走去

 

 

*远去的马车

夜的铃铛

挂在街区某个昏暗拐角

悦耳的声音

从黑色幕布后浸润漫延

恰似小镇夜市上，被风吹拂

摇摆不定的灯光

 

两匹高大健硕的马儿

和车上衰老的车夫一样

无暇欣赏来往的车辆和熙攘人群

它们急着避开灯光，避开喧哗

重新投入到熟悉的暗夜

把托付平安抵达

 

哦，远去的马车

铃声会被风珍藏，而马车

夜色会把它们无情地吞没

 

*医院门口

每次路过

都禁不住转头望望

打完吊针的母亲是不是

蜷蹲那里

借口出来透透气

抽上一袋旱烟

 

始终记得她朝我微笑的样子

“去上班吧，我自己行”

喜欢她做的饭菜

喜欢她在，家安稳的样子

 

她和父亲安睡在山坳里

我和弟弟只能一遍遍

顺着青草逐渐长高的梦境，或者

落叶衰老的归途，和他们暂聚

此时

我们无言

他们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