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作者: 2017年09月10日20:24 浏览:45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一条洋灰路,两侧是灰黄陶瓦的平房,不是很低矮,也不是很高——在四五岁女孩子的眼里。
        台球桌子在小卖铺门前的空台地上,空台地离平地有七八九节台阶,台球桌子绿色绒呢的面儿上,或零散或整齐的,或滚着或停着的,有五颜六色的球。
         天很蓝,云彩很白,有时候阳光烈起来,天是淡淡的蓝白,云彩很薄,暖暖的让老猫懒洋洋的,但是四五岁的女孩子蹦着跳着精气神儿很足,拿很少的钱就可以去买小卖铺里的话梅糖和小包的无花果干儿,还是像一团红线一样的那种无花果,一包不多,不满一个四五岁女孩子的手掌,却是一根根的,能扯食上很久。
        偶尔路过几条或精神或慵懒的土狗,或者潇洒的狼犬,四五岁的女孩子很怕狗,见了它们或者他们中一个,就吓得一蹦三尺高,满街乱跑,狗们有时就去追,却不咬。
        洋灰路的尽头,是一个全天开放的集子,里面会在大冬天里卖甘蔗。高高的甘蔗杆子是黑紫色的,或者黑赭色,沾着些泥土。一节节劈开,再用中间有条缝儿的宽片子刀削了外皮去,落在洋灰地上是条条的平薄直硬,握在卖者手里是节节的雪白清透,有时候泛着点儿极浅的绿。甘蔗汁水很多,嚼碎的渣子就吐在生着蒿杆子的大野地里。冬天的蒿杆子,已经不是青绿,也不是金黄,而是一种饱经风霜的灰黄色,就像洋灰路两旁平房的瓦上的颜色——大概不是瓦的本色,而是多年积土的颜色。吐出来的甘蔗渣子和这些灰黄的老蒿杆子,都会成为来年更多蒿杆子勃发的基础。
        蜂窝煤燃烧的味道,一向那么温暖,尤其是在冬天傍晚的余晖里,还有深邃的冬夜里。
        向西出了洋灰路,过条不宽的马路,向北走个二三十米,一个臭水塘里,常浮插着几块儿支离破碎的尸体——在四五岁女孩子的眼里。那尸体实是不知哪处集子上没人要的时装模特的上半身或下半身,脑袋或胳膊腿儿。在臭水塘处向西拐进一条比扬灰路更窄的巷子,一侧是沿着不知做什么生意的工厂的高墙生长的白杨,一侧是六层的民房。走个五十米左右,向北拐进小区大门,左右都有民房,左边是米黄色的楼,右面是红砖头的楼,走个十米左右,种着国槐的大土池子,一面倚着另外的楼房,一面倚着小区围墙——围墙和楼房之间还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抬头有拉起的电线,或许可以晾晒些什么。大土池子很大,可以大抵占上一座楼房的底盘,大池子里不都是国槐,还有红白黄三色的地雷花,大叶黄杨,小红叶子的长得像黄杨但绝不是绿色黄杨的同样修剪成球状的灌木,长着刺的玫瑰,月季和单瓣儿的不知名的粉花,野草也多生......泥土地上铺些石砖,形成几条小路,还有石头桌椅......绿荫遮天,泥土湿润,加上石桌石椅,是玩儿过家家的好地方。大土池子另外两面,是半米左右高的可供人坐的石台儿,老人们抽烟乘凉唠嗑儿。
        大土池子东边儿是车棚子。东西走向的车棚子夹在两座楼房中间,下面有个常年散发着澡堂子味道的住人的地下室,里面有狭长的过道儿,点着发着橘黄色光的白炽灯的屋子,是四五岁女孩子探险和玩儿捉迷藏的好地方。车棚子北面的楼房,向南这侧的楼下种着地雷花,能结果子的石榴,还有长得像向日葵的大黄花。这大黄花经过拉扯挖拔,能在地里翻出不少块状的鬼子姜。车棚子南面的楼和车棚子之间,在靠小区东墙的地方有个花池子,里面有混上白矾就能染指甲的指甲草,摘下叶子洗吧洗吧就能拌着吃的苏子,大葱,一些开漂亮花儿的花草,靠东南角儿,是棵不知多大岁数的香椿树,很高很高——在四五岁女孩子的眼里。这楼房和小区东墙之间的过道,有个铁门封着,里面是可以在冬天堆放大白菜的小仓库。
        跨过车库,北面南侧有鬼子姜和地雷花的楼房的北侧,有个小树林儿,据说里面有草蛇,但四五岁的女孩子从没见过它们。树林子旁边有个小平房,房子的主人时常烤些老玉米。平房周围种着些小辣椒儿,还有小南瓜,还支起几根杆子,斜倚着墙壁,上面绕着些豆角儿。
        平房再往北,有一条铁路,经常过火车——不是大火车,而是小的、装煤的火车,是有一次落上了一只大白蝴蝶的那种小火车。
        天很蓝,云彩很白。
        空气中的味道,很好闻。
注释:
写于2017.8.16 注:提到的地点,是1990年代末的北京市朝阳区黄衫木店和青年路小区一带的一小块地方,为今天的天鹅湾小区、朝阳雅筑和青年路小区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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