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  驰子
 
在合作，与弟书
 
那一年，妻子刚刚怀孕
我把失去母亲的痛苦
慢慢移在她的坤包里
暑假过后，坤包里的痛苦
又转换成一张汇票
我一直对空空的坤包说，合作很冷
 
今夜，大夏河的喇嘛都在温习
我在高原的最高学府
把所有的痛苦，又移出妻子的坤包
并与省城读大学的女儿说
合作，现在好多了。圣像多有笑容
 
高速、开放、包容。与那一年相比
在甘南放牧的小马驹，在秦地
已是萧萧马一匹

 风书写的告示牌
 
在牛羊深处。向我们跑来
阳光拖着一个女人三个孩子

声嘶力竭的呼喊
是风书写的告示牌
是妻子儿女或躺或坐。在草地上
 
她们唱歌她们尖叫
她们抱着草原的阳光打滚
秋天高远。大夏河辽阔的牧场
她们是一对可爱的羚羊。留下我
用激情的镜头带她们回家
用朴素的语言记载她们
从秦地到大夏河的旅程
 
草地有界。妻子和女儿依稀在梦里
一个女人三个孩子

堵住她们，手指着脚下的草地
一只羊一棵草。刚刚踩踏过的草地
在风书写的告示牌下
像一只无辜的小羊
      2017.08.16

 风过桑科
 
没有劲草
水泥公路载着内地的风
漫过桑科
 
牧羊人在风中
把羊赶进民族生活体验馆
 
鹰在电线杆上打盹
看不见一头牛看不见一只羊
 
风过桑科
牛羊的气息，在鹰的梦中酣睡
           
郎木寺
 
多云转晴
藏传佛教的圣地，距离
甘川青三省的心脏
都是最远的距离。在这里
 
佛没有边界，红衣喇嘛
快速行走的脚步没有边界
拜佛得凭票而入。在郎木寺门口
 
等待解说的小喇嘛
整理了一下他累赘的僧服
整理了一下我们焦虑的脚步
然后露出深不可测的眼神
然后转过身
 
一个空荡荡的红影子
飘向郎木寺深处
         
天葬台，没有天葬
 
风在经幡上领读
阳光在大金瓦上替我诵读
鸽子在白塔上聆听
 
做早课的人卸下全身的疲惫
用圣水净了一把手和脸
朝觐活佛的长队在小镇之外
 
从天葬台望过去
就能看清自己内心的彷徨
并能把佛请回家
 
秋夜，碌曲广场
 
酥油灯照亮正在拆除的县政府围墙
最高的隔心墙，在高原
明天就会彻底拆除
这最后的一公分距离，无需植绿
格桑花自己会根植在佛的心中
 
碌曲大道。面对面坐落着两所中学
一所碌曲中学一所藏族中学
一句简单的问候语
保洁的阿妈，用汉藏两语
会给我说上几遍
 
全域无垃圾，这是真的
从秦地来到藏地
碌曲的风记录着姐姐妹妹
香甜的旅程。和秦地相比
合作，有人在跳广场舞
碌曲。零零星星等待游客的店铺
都在摆弄着手机
 
依着墙角拐弯的风
保洁的阿妈理了理她的头巾
摆弄手机的卓玛也适时关上她的店门
此刻，碌曲的夜
钻进我空空的衣袖，抱紧冷冷清清的高原
              2017.08.19
  
    
尕海湖
 
尕海湖萎缩之后，地鼠就逐渐多起来

警惕的小眼睛

贪婪的瞅着尕海湖的行人

惊讶的小孩，紧盯着一个个空洞洞的洞穴

大喊


——萝卜头、萝卜头
 
你怎么跑出了大森林
 
被小孩子盯住不放的小地鼠
从另一个洞穴里跳了出来
一双小眼睛
又被几个小孩堵回了洞里
 
瞅一群群大呼小叫的声音
尕海湖
悄悄的，又退后了一步
                 注：萝卜头，就是《熊出没》动画片里的地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