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湖有你的前世今生
/吴泽军

十年前那个春天你寄给我三月的诗笺
告诉我，东江湖有你的前世今生
所以我不能急躁，更不能草率和鲁莽
在进入东江湖之前，需要巧遇一场微雨
伴随郴资大道，由西向东抵达资兴西郊
还需要一片轻云提撕我的仰望和心神
在明珠酒店西侧向南转弯，放慢脚步
把自己缩小变轻，隐入小东江白雾袅娜
的光芒里，作一次短暂的停留
以便江风回荡，卷起翠色清凉和水声轻曼
渗入我的皮肤和肉身，浸透呼吸和心跳
把我的心肺清理干净，变得无忧无惧
再模仿小东江白雾牵绊清水的姿影
遥望资兴城人烟辽阔，市声轰响
从那边纷繁深广的生活获得提示
确认你的籍贯和身世，在水一方
进一步确认你所在的方位和角落
布满北纬25°43′—26°18′
和东经113°08′—113°44′
的温度和湿度，日照、雨水和风讯
年复一年浸溶成你的肤色和面容
熏染你的乡音、习传和脾性，浸染
你的心事和辞令，哺育你的诗歌和灵魂
我要找到你的所在，只有听凭波澜壮阔
翻动东江湖大水深沉，翻出你的水路
与云径，请山脉起伏，树木静安
替我把你的诗歌之美反复沉吟与认领

你来不及为我在东江大坝留下片言只语
28年前你从双曲薄壳拱坝的弧形之美起笔
把激流澎湃和奔腾千里的诗情画意
写给时光深远和生活广阔，把龙井峡谷
和猴古山的曲折深幽，瀑流恣肆缤纷
隐喻你和诗歌的前世今生，岁月不惊
然后你决意返回到东江河中上游
和你的诗歌相依为命，逐水而居
所以我这次走进东江湖把你探访
注定是一次诗意的投奔，要认领上善若水
学习山高水长，遍访黄草、清江和滁口
辨认姓氏和习俗从前的地理和版图
探访乡情和往事的阡陌、田亩和村庄
探访你迁徙前世居的故土，如今大水泱泱
注定我不能轻易放过舟楫水路曼妙的写意
不忽略簇簇浪花惊喜不迭，不怠慢层层
波澜微笑连连，它们早已被你写入
诗歌的纹理和脉络。所以我必需用尽
不曾虚掷的光阴，散尽所有的钱币
长住湖心岛，攒足虔诚和灵性
等待你逆流而上写成的诗稿，顺流而下
待到200年前兜率古庙的钟声回响
把你的诗歌从水面提起，引升，传递
在江风里传诵，我就会有机会
从钟声和风声里取下你的诗行
有如手捧清水的光芒，捧起你的
记忆和乡愁，捧起你诗中的空白依稀
展开你世袭千年的故乡，感染你的凝望
沉思和梦寐，接受你诗意的笔触
水意氤氲，把我牵挂，领受你诗情漶漫
烟波浩淼地把我包围，或者水波不兴
把我覆盖与浸没，或者推向云水天边

我知道，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光摇荡
比如在把留秀村浸没的那片水域
摇荡波光粼粼三个白昼的跳望
才能进一步抵近你，抵达你沉潜、泅渡
和转身之美，才能在你眉目凝神
和诗意灵视之间，读懂浙水河的陡峭和险急
是你命中的伏笔，适宜漂流的大水激荡
横冲直闯，暗自惊心。你把它们转喻为
时光悬空和停顿的隐秘，引出兜率岩溶洞
万米深处的神谕和灵光，启发和提点13座岛屿
和108处急险滩，要么仰起头，要么俯下身
静好相安，捧起清水深澈，向云岭和天际致意
不打搅你秋思的兴味之光，如约照临
点亮九月遍野金桔，点燃无数融暖的灯盏
好让东京寨与世代相好的桂东、炎陵和汝城
在东江湖畔交谈夜色、深空和星天
好让拥翠峡推远20公里长的夜色
与山水相依的宜章、苏仙、永兴和安仁
促膝长谈，谈渔汛发光，谈秀针茶和银豪茶
芬芳扑鼻，谈比邻而居和好生活的光芒

过了湖心岛，还有一首新诗或者旧词
的时空，隔在你我之间。我要紧跟
一群银鱼洁白透亮的牵引，接近水之洲
靠近你的所在，云雾飘渺，天色寥廓
我还需要跟进一群桂花鱼，借它们
眼眸明澈和心思光洁，收集你诗意纵横
的行踪和身影，三十年慧光照耀，美德拂风
抵达程江、永乐江和船形河两岸
到达罗霄山、八面山、回龙山和天鹅山
把山水缠绕间的亲人一一认领
并确认灵魂与诗歌的知己，山长水远
风雨晨昏，你都心甘情愿，兴味盎然
把自己的心绪缕缕，写成连绵青山
纵横捭阖，打坐在东江湖水岸
宛如一首诗歌永续不绝的写作
从湘粤赣三省交界的天空
取下一片最纯粹的天色湛蓝
培育在东江湖，养育24万亩天蓝
好让你前世今生的心事、灵魂和诗歌精灵
穿越81.2亿立方米清水深阔
翻出资兴2747平方公里的好天气
流露出37万资兴人的好心情与好脾气
把包括我在内的天下来客迎接
在云水之间面晤，握手拥抱，席坐言欢
或者披襟临风，一起啜饮江声浩荡
令我沉醉，不提归期，把归途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