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月光上的诗行
                ——读诗人杨卫的诗
文\木兰小朵
 
我来北京宋庄的时间不长，认识的艺术家不多，一次偶然从微信里认识了杨卫老师，他问：你是做什么的？我说写诗的，也在宋庄画画。他一听是写诗的就很高兴，约在栗树咖啡厅见面聊聊。
第一次见面，简单地聊了几句，杨卫老师是真喜欢诗歌的人，我心想，这位艺术家从言谈举止看倒象个诗人呢？当时并不知道他也写诗，后来看见他在微信中发诗歌，原来他果真是深藏不露的诗歌老炮儿！
杨卫老师送我的见面礼，是他写的一本书《四十一个人》。这本书帮助我了解了一部分宋庄最早的一批艺术家。后来又见过两次杨卫老师，每次都是杨卫老师亲自开车送我回家，到了家门口，就说再见，他这种对女士的绅士风度与关照，给我留下了好感，使我们保持着一首诗的距离与友谊。第二次是跟着杨卫老师去拜访作家友友（诗人杨炼的夫人），第三次是杨卫老师的诗集《抒情而已》出版了，我说我要收藏一本他的诗集，恰好他与宋庄的几位艺术家一起吃饭，杨卫老师通知我去拿他的诗集，我说无以为谢，读完他的诗写篇读后感吧。
每位诗人送给我的诗集，我都会细心地读，然后写篇读后感，虽然我不是专业的诗评家，但我给好几位诗人写过诗评，一方面是一种学习方式，另一方面是出自内心的阅读喜好。这种以读者的角度，非专业原生态的诗评，作者本人和阅读者也觉亲切欢喜。
杨卫老师的诗集《抒情而已》在手整整一月多，工作之余细细品读。他的诗不复杂，不华丽，不难懂，诗风纯净，象月弦上的小提琴曲，悠扬，舒缓。我发现他写了好些与月亮有关的诗，《抒情而已》中一共收录了约3５首写到月亮的诗，他喜欢以月和月光为意象，渲染诗意，读完他的整本诗集，仿佛一次时空之旅，风花雪月，若有若无，是行走在月光上的诗行。
 
…………
寻寻觅觅的一生
原来只是夜幕
垂下的一轮明月
为了让我看清楚
橡皮擦去后的那点底色
(节选 杨卫《擦去》)
 
月亮是诗人的图腾，因为月光代表一个诗人纯净的情怀，在诗中，诗人杨卫老师一改画家的底色，删繁就简，提纯了色彩，以若有似无的月光之美，抒发他对爱情、故乡、往事与梦想的相思和向往。
 
明明月亮很圆
却有人说这是破碎的一天
我没有搞明白
闭着眼睛一直在想
 
哦，原来是月亮出来
一头撞上夜晚
落下了许多星星的碎片
（杨卫《破碎的一天》）　
 
一首首诗，写得波澜不惊，恰似一地月光，淡泊明志，宁静至远，读后回味无穷。诗中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没有愤青式的恕吼，哪怕遇上破碎的一天，也如此的淡定，从容不迫。
 
风把月吹冷
我把月朌明
在这个风起围墙的夜晚
有一种宁静
可以让这个世界睡眠
 
都说人生要折腾
要风起又云涌
我不信
我相信路边的野花
一种悄悄的绽放
便可以把整个世界收拢
…………
（杨卫《风月》节选）
 
《风月》一诗巧妙地将我们身处的花花大世界缩进一朵小野花。这种极大与极小的对比，震撼的反差，以及童话式的想象，升华了诗歌的喻意。似一首小夜曲，将人间如火的欲望吹冷，让喧嚣的世界平静地入眠，当人们的愿望小成一朵野花，整个世界被收拢了，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首揉合了禅意的诗。
 
爱情太短
我却用了一生时间走近
 
玫瑰太香
但身上的刺已把憧憬扎伤
（杨卫《情人节》）
 
《抒情而已》共集合了约一百四十多首诗，创作时间从1989年到2015年，从翩翩少年到饱经风霜的中年，跨度26年，作者从来没有放弃歌唱爱情，即使被玫瑰扎伤了手，依旧相信爱情，执着爱情，对爱情不失望，他要将爱情的诗歌唱到老，爱情在他的诗中一直是那么美好。
 
希望你好
白天忙碌的时候
把你放在心底
最温暖的地方烘烤
夜晚睡觉时
还会在梦里
为你默默地祈祷
 
希望你好
想春天早点来到
看你羞羞答答的面庞
映衬着阳光
在绿荫下露出
灿烂的微笑
…………
（节选　杨卫《希望你好》）
这首诗写得很温暖，友爱，使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杨卫老师，象诗里写的一样，他用一种温暖祥和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女孩，感觉他是一位善良有爱心的诗人，他诗里的女子，一个个纯真，可爱，美丽，让读诗的人也喜欢。
 
摇摆黄裙子
沿着春天的节奏
跳进了寂寞的村庄
一路都是鲜花迎接
黄裙子翘动的心弦
映衬着暖阳
 
好美的景色
像蜂儿回巢
花儿绽放
黄裙子卷起一地的花香
把甜甜的滋味
全涂在身上
（杨卫《黄裙子》）
 
诗里跳跃舞蹈的黄裙子，是一只蜜蜂或蝴蝶还是一位女孩呢？诗人想要表达的是春天之美？还是赞美一只勤劳的蜜蜂？或是有感一只蝴蝶的美丽？诗歌的高深难测与趣味就在于象猜谜，一首诗有一千个读者，各有各的谜底……
我认为《黄裙子》其实是一首爱情诗，写一位穿黄裙子天真活泼的姑娘在春天的花园里，在杨卫的眼晴里，翩翩飘舞，翘动诗人的心弦，飘过他的身边时，一缕甜甜的花香陶醉了他的身心，久久莹绕在他的心田。这首诗只有简单的几句，却给人无限美感，意境恰如唐代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去处，桃花依旧笑春风。诗人崔护以桃花衬托女子之美，而诗人杨卫只写一件黄裙子，不见人面，与崔护的桃花诗异曲同工，妙载，妙载……
 
爱情，乡愁，往事三条主线连串成一本《抒情而已》，关于作者的乡愁诗，诗人杨炼老师在序中已着重给予了非常细致的评论，开篇的序成为与诗集《抒情而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值得品读。
 
多年以后
我看到自己衰老的样子
像一堆废弃的旧桌椅
躺在落寞的街边
看天、看地、看幽艳的女子
踮着脚尖穿过我记忆的弄堂
 
一切都与我无关
风向哪个地方吹
雨从哪个地方下
都成为一个又一个问号
悬置在了七嘴八舌的课堂
…………
多年以后
繁花落尽，风月凄怆
只有我在夜色里
回忆，让满天的星斗
将胸膛射穿
(节选 杨卫《多年以后》)
 
诗人多次回忆往事，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雨丝抽出淡淡的忧伤，月光洒入心灵隐隐的痛感，思考人生的课题，什么才是人类应该追求的？多年以后，曾经金戈铁马的岁月将石沉大海，一起闯荡江湖的兄弟们都老了，爱过的姐妹们，花自飘零水自流，人生到最后一无所有，只剩下对往事星星点点的追忆，将胸膛射穿，是对是错留给历史去评说。
文字在诗人手中是个魔方，有无形的高山大海，有变幻无穷的色彩，有３Ｄ般的景象，一首诗的视野比一幅画的视觉张力大得多，一首诗比一幅画的想象更深远，诗歌长着翅膀，可以飞向远古，也可以飞向未来。所以画离不开诗，如果一幅画中有诗，必定是一幅好画。
正因如此，写诗的杨卫又成为了一位优秀的艺术家和艺术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