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机缘在内蒙古草原玄青色的夜空下,在篝火前,听到了蒙古族的声音——长调。
长调低沉回旋,和缓的共鸣在耳中震颤着。忽然那么一刻,心中有什么被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倏忽十年过去,读到了武自然老师的诗集《自然的诗》,其中一首《长调》猛然间撕碎了记忆的尘封,那低沉的共鸣骤然响了起来!
酿了很短很短的歌词
心儿那么一开
便被唱得很长很长
起始的这三句,就像一阵风吹散了我心头的惆怅与瑟缩。“很短很短的歌词”是被“酿”出来的,第一句短短九个字,就把“长调”这一蒙古族独有艺术形式的历史诉说得透彻淋漓。千言万语的民族灵魂,被凝聚成很短很短的歌词,还需要很多的言语吗?不需要!积淀的越是长久,无用的字词的就越多,甚至,只需要音符的流淌就能够嘹亮。
正是长久岁月的陈酿,味道才更加醇厚,所以,长调震颤的声波,才将心打开。而伴随着长长的曲调,灵魂才能与天地共鸣。
没错,这短短的三句起始,把长调的特点,读者的感受,灵魂的共鸣瞬间融为一体,心花怒放!恍然间,武自然老师就好像洒脱的春风,飘逸地吹来,又吹向远方的山岗。
被岁月雕刻得如石头一样刚毅的男人
唱起它瞬间便握住了
深沉的情感婉转的衷肠
被白云擦拭得如蓝天一样干净的女人
唱起它就让牵挂
泪湿襟前珍珠般明亮
当吟唱长调的诗词行到了此处,一位古铜打造的汉子和一位乳汁般的女子,浮现在眼前。蒙古族人骨血中的彪悍、洒脱与坚毅,在漫长时光揉搓的长调中,变得悠扬委婉。是什么消融了草原上刚烈的风雪?我想,正是着回旋无休的长长曲调,在灵魂中抚慰。
武老师在这里描绘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忽然,就把前段中长调的飘扬,雕刻成两尊骑着蒙古骏马的雕像。静谧地凝视无边际的碧绿。
它比勒勒车的辙印还长
它解读着辽阔
它在天地之间
在心灵之间茂盛地生长
长调,行走在苍穹之下的慢板,承载了蒙古族人长长的历史足迹;渲染着蒙古族人的宽广胸怀和这片天地的广博;而它从心底而来,往心底而去。在草原上,你听到长调时,会感叹天地的无垠。当你在钢筋水泥丛林中,听到长调时,会把灵魂沐浴。
武老师的长调之吟诵,用每个工整的方块字,在每个读者的心里撒下了一颗种子。那颗,此时已经发芽的种子。
我从未想过我能被一首现代诗歌如此打动,真的,很奇妙,完全没有晦涩难读的辞法,没有震耳发聩的霹雳,竟然也能让我梦回草原,与曲调共舞。
如果有幸,我殷切地希望自己可以,哼着长调,一遍遍拼读着长调,在春风里骑着骏马,行走下去。
作者:孟浩旻
附:《长调》
酿了很短很短的歌词
心儿那么一开
便被唱得很长很长
如绿草的地毯铺到天边
像花儿遍地开放
被岁月雕刻得如石头一样刚毅的男人
唱起它瞬间便握住了
深沉的情感婉转的衷肠
被白云擦拭得如蓝天一样干净的女人
唱起它就让牵挂
泪湿襟前珍珠般明亮
所有的日子都被它拉着跨过了门坎
抑或喜悦抑或忧伤
它比勒勒车的辙印还长
它解读着辽阔
它在天地之间
在心灵之间繁茂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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