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回家看父亲,时间和距离
都被他满脸的皱纹跨越
他总是像冬天里一棵
掉光叶子的歪脖子树忤在门口
一根旱烟杆,无疑是他生存的标本
咳嗽和吐痰,在裁判着他的暮年
父亲身子苍老,干枯,瘦弱
长时间昏睡,耳背,话不搭边界
左肩低于右肩,太斜了
仿佛正在向一个深渊急速下坠
这多像诗人在用一个残酷的隐喻
几乎沉默,偶尔抓起几粒蚕豆
慢慢咀嚼,像年迈的老黄牛
用干草反刍着牙齿的硬度
两眼不知在看什么,是墙壁
还是流走的时光?要么是前尘旧事
在无声的电影里一幕幕播放
暮色合拢时,他的身影
淹没在深重的黑暗里
父亲每天喊痛,止痛片已从血管
走向浮夸的皮肤。讲不要乱服药
他耳朵永远处于失聋的状态
再讲:“你别去玩牌了,光输钱!”
他突然反吼一声:“老子哪去玩了?”
然后将头低于胸口,仿佛觉得
这个年老,就是一个深深的陷阱
年老的命运在狼藉中撞击
我们双方都没有更多的话要讲
如同两方尚未雕琢的石头
下次回家,我一定带上纸牌
我们爷俩对搓。你用生命作抵押
我把世间挣下的钱,全输给你
注释:
作于2017年10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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