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多远，牵念就有多长
我摆不脱如影随形的老屋

一蓬移动的乱草叫着我的乳名
一步步逼近，声音亲切熟悉得
就像我见到老屋的刹那
那天，在故乡，在老屋门前
我与他（儿时的玩伴）相遇

他笑起来的时候，我眼前立刻就
又多了一面老屋斑驳的墙体，我担心
一碰就剥落一块被岁月浸蚀的碎片来

然而，从他嘴里流淌下的一条河
飞溅出的沫浪，朵朵都滚动着幸福
他说：他的疯女人已完全康复；他的儿子
已长大，像我一样客居省城，工作稳定
他种地兼做泥瓦工，收入倒也可观

阳光照在他布满油渍的衣服上
反射出刺眼的光亮，像一面镜子
我看到镜子里的我，戴着与他同样的面具

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我光鲜衣着里深藏的
像老屋一样的破败和沧桑
我更不忍对他说出我所知道的事实
他的疯女人现被束缚在县精神病院
他的唯一儿子正囚禁在少年看守所

我向他表示祝贺，满脸堆着的微笑
那么的虚伪，那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