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老人一进门笑着说，今天有雪。
村里人都说他缺点心眼。
他环顾陋室，转过身，慢慢坐到椅子上。
我把门关严。
他明白我不烦他。他鞋边粘有马粪。
他用手兜起左耳，只有左耳稍稍听得点声音。
我说话声音不大，他似乎听见了些。
他喜欢问询，我未一一回答他。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在我这儿从不喝水。
他一边察看我，一边重又兜起耳朵，
等待我跟他说话。他目光单纯。
可我总觉得他有一些事情想跟我说。
欲雪上午，我们更多的是沉默。
他缩回伸出的双鞋。
他差一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似乎什么都抓不住。
他起身走近窗子，田野空荡。
田野尽头是片杨树林。树叶落尽，枝干光润。
玻璃映着我们模糊影像。
我们周围有深秋遗留的清苦气味。
一股低沉呼啸声从屋顶吹过去。可他不会听到。
又一年的初雪就要过来了。

水

拧紧瓶盖，提起五斤装玻璃水瓶，向岸上走。
长河静流，身后长河静流，当我提水向岸上走。
多年之后，我回来，从童年故地取水。
我走上沙岸，举起水，略微朝向阳光。
我要再次确认泉水有无杂质。
摇一摇，泉水微鸣，细密水珠升腾，涌向顶端。
一块阳光红斑平落水底，亮得耀眼。
透过水，树林和天空绿蓝交织，流动变幻。
水瞬间波动后平静。
泉水凉意传向手指。天然凉意之水，我谓珍品。
当我看清泉水明澈，无一丝杂质，
我再次摇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