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山腰下的石房子里，一盏油灯
明灭闪烁，厨房里大铁锅的清水，被
去年冬季伐下的青冈木，烧得咕咕作响
有预言说，这一家人即将产下子嗣
门外，三个高矮不一的女孩巴巴地看着
房间里母亲痛苦的喊叫声，让
这三个女孩中不懂事的老末，大哭起来
坐在门槛上的老头熄灭了手上的旱烟
对着不懂事的老末就是一个嘴巴
“哭什么哭？”
夜似乎静了下来，猫头鹰
在门前的稻草树顶中气十足地叫着
“咕咕，咕咕”

河流隔开了房子与马路，夜半后
一个人影，从灰色的山腰走到冰冷的河边
稻草树顶的猫头鹰，被这个人影惊得飞走
而后，又落在对岸路边的杉木树上
此时天地安静肃穆。放下手中黑色的包袱
这个人影，脱下自己的袜子与鞋子
像是在进行一场告别的仪式
当一切完毕，它抱起从山腰捡来的包袱
赤着脚，小心翼翼迈入河中
冰凉的河水，像是要绷断它的某根神经
突然，村中的狗吠声此起彼伏
这个人影沿着河道跌跌撞撞，很快
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石房子里的老头，坐在门槛上
他二十八岁的儿子，也在门槛上坐着
老头抽着旱烟，一句话也不说
但可以知道不高兴。天渐渐亮了，三个女儿依偎在刚刚生产的母亲身边，睡得很沉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门槛上的父子坐了很久，直到村子里
公鸡集体叫了三次，儿子终于说了一句
“爸，明年一定给你添一个孙子”
老头抽着旱烟，依旧沉默
此时，门外的猫头鹰似乎还在
“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