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平:宇宙诗,是思生活的一部分

作者:陈亚平   2018年01月03日 14:16  中国诗歌网    1567    收藏

天穹展开大地的帷幔,当我们看大地上的天空,深邃的星宿群辉闪耀,河水让山脉交叠,植物包含着云朵,气流环绕四方,寥廓的视场和虚无。虚无是宇宙延展那种空间的化身者,独立于宇宙者,它环旋于苍空和光影之中。不过,宇宙的本质之源不会为时间存在和消失,空间里面的核心与前沿,交相并存和穿插,我要对万物说:天空让大地以变化的本质构成了无限。    

大地的幅员中,苍穹在运行星宿,它包含的限度,既不发生虚无,也不发生重复,只是孕含一与多的每轮循环。我要说:永恒的东西预含发生的东西,就像宇宙总是万物产生和消失的一个暂存的逗留地点,它总是让一先行于多,当一被遭遇的时候,一的存在又总是被多所创设。这意味着,全部的发生和消失,都包含在一个显化体的运行中。博尔赫斯宇宙主义的文学方式,只是偏向某一极端点,对“一”做出整个的分化,不是用整体的诸方面,在对应着那交互穿插的整体。世上从不存在,从某一极端点就可产生无限至极的因果移植的可能性。某一极端点的边界外,又会是什么呢?人们又怎样让思想上内在的推进,去别的空间位置和别的空间边界接合呢?

宇宙在自身做出不停止的创设,恰恰是眼帘中的天穹,借以成为广延的唯一性的来源。看诗人的心灵怎样在天穹漫游:


    我等你多时

    .....

    跑到窗前迎接你

    ......    

    奇异的面孔

    拖着灿烂的云霞

    我看清了

    你的孤独    

    ......

    你从天琴座方向而来

    ......

   (周瑟瑟《天外飞仙》)


什么东西能够让心灵在天穹漫游呢?什么东西能让诗境的想象站在世界之巅呢?这是某种一直是新的,但一直又是不足的某一种持续。它是沿着纯粹的灵感才可以切近的诡异虚构,但它又像空中悬浮而没有显示出降落的东西。周瑟瑟诗里写的“飞仙”,意味着道说的仙源或仙踪,在天穹的幽冥中寓居,这一宇宙“奇异的面孔”是“茫茫”的无限,这个无限的天穹构成了纯一的绝对,而绝对,恰恰构成不可企及的一种孤独。我们被宇宙设置而这样的存在,又反过来,觉知宇宙浩瀚而带来的绝一孤独。就像生命产生超过自己之上的智慧,又借助这一智慧来毁灭生命。否定的连续是一种自然律。从事实上和事物存在的形式上说,这就是一种不断变化所构建的唯一性,它本质上是孤独。维特根斯坦说哲学是一种语言用法,那他对哲学的看法就过于偏斜。他对哲学的逻辑分析改造,恰恰证明哲学在自性中预设了自己的反面,就像这个反面还可预设另一个反面一样。哲学的医生总会是哲学,不是单靠逻辑。我们对孤独的觉察,就意味着这孤独已经滞留在我们觉知当中的某处。我会说,孤独,它的本质是把自己放到它本自的纯一的唯一性当中。所以,从原发的筑造上讲,孤独是宇宙的主人,它除了过程没有别的。宇宙是人的本质的主人,宇宙同时是现实的根源,宇宙也是诗最终的界限。维特根斯坦说哲学不是合法的话语形式,但他没有想到:哲学也可以在专门语圈中建立专门的话语规则。他自己早期思想和晚期思想就包含着——现在是过去的结果又孕育着将来的成分。意识的在场空间,像天穹星耀的环空,当我们刹那间想象到宇宙那些深邃的历史,就等于,在心里发生了一种诗、思、言三者的超未来世界。正如诗句写下的:


  ......

    事物越来越无序

    生命创造无序

    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体内无序的能量

    才能排入穻庙

    从器官到人体

    能量帮助我们结构身体

    生命的悖论

    如无数的水母

    在帕劳共和国

    ......

   (周瑟瑟《水母》)

    

周瑟瑟的诗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暗示,宇宙总是诗与思的未知之界和开放之域,不存在概念上的狭路对手,我们得到的诗意,在根基上都是宇宙限度的。地球作为星际宇宙的一部分,已经被人类的心灵幅员所超越,诗歌的大地已经在天宇之中。

我特别说明下面几点:    

一、诗对宇宙的觉察,就是让诗对原始显化、原始前提的觉察。

二、宇宙的天启,可以让诗进入想象内部的禁区。

三、当诗接受了宇宙流变的启发,诗就以一种对自我的超延,来打破既定次序。

在这儿我预言:当诗处在一种不止的状态中,宏观上,就等于伴随了和宇宙的自生本性一起生长与变化。思想随天穹遨游,语言生长出新躯体。生命与宇宙互为对象,也互为界限,诗只是作为宇宙心灵的一种感官。仿佛诗中描述的:


  一头扎入了太阳系

    你从地球下方

    朝着飞马座方向飞去

    我亲爱的朋友

    今晚你来看我

    我一切还好

  我不相信世界末日

  ......    

   (周瑟瑟《天外飞仙》)


宇宙让灵魂长出了漫飞的隐翅,有着无边的自由变幻,像环面的异乡永无止境。“我不相信世界末日”,宇宙的显化和变身是无限的,像星空,展开发光的环行,无边陲可止的异境巡旅,它好像是我们的家园而又不是家园。宇宙总是凌驾在终极的诗、言、思、在,——四者之上的非生非灭的过程之中,凌驾着它无终极的自己。黑格尔的绝对精神,胡塞尔的绝对明见,只是从宇宙发展出来的一个观念段落。诗人敏觉的这样写到:


    你飞行的速度太快了

  下半夜

  你是否降临到了我窗外

  ......

  像一个天外飞仙

 (周瑟瑟《天外飞仙》)


    是什么力量

    把我推向地球之外

    ......

    不知身在何处

    ......

    请闭上人类孤独的眼睛

    把我置于茫茫宇宙”

   (周瑟瑟《飞机轰鸣》)


一个降临中的天际的游灵,从天幔深处的光耀中闪现,缥缈的踪迹,像虹映波澜的云谷,行神如空,这载月瞻星的超超神明预示一个幽游者,身居何处“飘浮的物体”?降临者永远奔赴在无限的空踪之途,成为天穹的主宰者生活在一个关系集合的内部。这是超越孤独的凌驾的“太快”的大地之巅,那种光亮者,像一种“飞行”的镜像的反面。但整个天际臻于象征性的时间的完美,让重复的相同性在永恒的轮回。诗句显出“我置于”天物的在场,就是呈现自由的归属地,在这儿,行游的、浮现的“力量”穿越在“何处”?天空的无穷界并不是一个在场的无踪者。诗,意指了天穹本身超越存在的“微弱的星光”是无限者?借其无尽而展现无止,无限本身围困了自身的无止。周瑟瑟有一首诗的命题是《地球》,为的是从地球来展开宇宙的环周:


   地球带着大河高山

  呼呼飞转

    今夜它们是我的

   身外之物


在宇宙外域幽游的星影,是不是宇宙预设的前沿?或超宇宙的魔力?这一追问本身,被不可证明“身外之物”的无穷限宇宙的危险,包围着。“带着大河高山”演替的“飞转”,既是天宇的变程,又是浩空的家园。天穹的无限,同样是对无限物那种不存有的测度。另一首题为《天外飞仙》的诗,是把生命关怀的眼光,从人世的现实关怀,转向了对宇宙终极造化界的关怀,展示了一个人人和它相关,但人人都不切近它的幽远比邻世界。我预言:想象是能够跳出进化论的。想象体本身就是宇宙那无始、无常、无限的结构体,想象力可以把心眼带进任何不在场者的内部,达到心与不存在者相融的境界。想象力和宇宙是平行的。白日梦、幻觉、臆造、冥想、梦事、直觉等意识状态,本质上是以一种原启想象为基础成分而分化的。靠白日梦、幻觉、臆造、冥想、梦事、灵觉产生的叙事情景,为什么没有结局?因为,与原启想象相平行的宇宙就没有结局。周瑟瑟《天外飞仙》这类诗,就是用拟梦想象的空无羁旅,来虚构一种天事世界的宇宙诗。

这是周瑟瑟在快速颠覆诗的题材中,做出了临界写作的大胆跨步。由宇宙境界构画的思索史,人类一直都在亲历着。人类的思想总会无形地,不经意地被弥漫到无边无际的天域中,想象和预设着天宇的不测与将要经历的各种形式。那些不测所划定的空,由天界那不可停止的运行所构造,一个边界就是一个中心借以开始它延伸的地方。玛雅人的经典宇宙观,柏拉图的宇宙演绎,康德的星云假说,霍金的宇宙论,《诗经国风-召南小星》“嘒彼小星,维参与昴”,屈原《楚辞-天问》“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曹操《观苍海》“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李商隐《嫦娥》“长河渐落晓星沉”,管子《心术上》“其大无外”,苏轼的《赤壁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些只是对天宇世界参悟的观止。老子《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赫胥黎《天演论》“故天行人治,同归天演”,《荀子》“始则终,终则始,若环之无端也”,《庄子》《文子》《淮南子》《恒先》《周易》《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也只能看成是对宇宙变幻的思辨追问。可是,相比之下,虚构某种天宇中类比生命的生活场景与地球生命的生活场景相融合的诗歌文学,就是一种创设。因为,宇宙需要补充性的思维来构成更切近它的维度。

周瑟瑟尝试创设的宇宙诗的巅峰,在于:从人类哲人的天问境界,转向思索生命演历的天事境界,是想说明,生命的生存本性,每一瞬间都对应着宇宙那种有和无的循环。所以,他扩展了博尔赫斯的极端叙事范围,把一种对天宇生存方式做出极端造幻的诗歌内容,当成我称为“半拟梦叙事诗”的生命线。一切创作都在两个主要方面展示自身。首先就是,要在想象内部那种拟梦的漫游之下。想象中的拟梦状态是什么呢?我觉得:只要梦,显现在窥见心灵宇宙无边界的心像中,同时也就置身在天界宇宙无边界的物像中。梦的心灵宇宙是叙事性的,天的物体寰宇是造事性的。梦的影像变化和发展的过程,就是一种叙述事态的演绎过程。拟梦的造幻,等于是在叙述某个事态,它总是一种在模拟原态想象基础上再做出一个超越的空间扩展,在无形中,构成原初想象向拟梦幻像的推进。试看诗句:


 你去了木星

  昨天下午七点

  你从广州去了木星

  你的声音消失了

  你的肉身还在

  通往木星的路上

  (周瑟瑟《你去了木星》)


     突然火光一闪

      ......

     大白天难道有

     天外来客

     我打开门

     果然见到

     一个面容模糊的天体

     祂彬彬有礼

     略显羞涩

     祂的形状

     如同一支

     巨大的雪茄

     通过交谈

     我才知道

     祂来自另一个恒星

     准备天黑之后

     穿过太阳系

    (周瑟瑟《雪茄》)


“你的肉身还在/通往木星的路上”这句诗,表现出事态存在的时空二元,各自平行又交互一起:地球人的直观想象场域,一瞬间切换到,对浩瀚天穹做出拟梦的叙述来代指天界的超常场境。我可在博尔赫斯极端叙述的作品中,看到这种想象中再平添一段梦述的设计,它在方法上用叙事环节,把幻情环节的心脏,荒诞地设置在情节生长出的新躯干中。那么,周瑟瑟的后博尔赫斯式的半拟梦叙事诗,到底和想象中的梦述,这两者之间有啥关系呢?我的答案是:拟梦叙事总是对想象出的另一梦象变化做出更大衍义。


 我相信外星人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行星科学家

  艾伦·斯特恩说

  银河系里

  存在生命

  但他们大部分

  都生活在

  黑暗的冰下海洋里

  与宇宙隔绝

  你没有与宇宙告别

 (周瑟瑟《你去了木星》)


诗中,“艾伦·斯特恩”是周瑟瑟虚构出来的元想象人物,为的是让这个代表元想象人物的词型,既带有语式图像的视知体验,又带有字音的主观心像在场,再让字音和字型一起构成特殊像态的次元想象物,最后达到拟比某一种梦态幻异的叙述情境。我甚至说,梦中的每一段梦境,都可以看成是先天诗意的叙境。周瑟瑟在诗歌情节中展开的半拟梦叙事,就是借助元想象与拟梦幻象那两极的差别,构成时空错位带来的维面穿插。想象层次构造的空间,乃是对一种有任意多维度的拟梦叙述构造的可能性。博尔赫斯在小说《巴别图书馆》《阿凡罗斯的探求》《乌尔里克》《胡安摩拉涅》《爱玛聪茨》中,采用了大量的虚构字音和虚构字型共同组成的异幻想象,来构成一种拟梦的诗境。这是一种典型的把拉美魔幻与欧洲心灵哲学相结合的叙事技艺。但诗人的觉知却是:

    

    你是一个

    脸上涂抹矿物泥的人

    美容是死亡的另一种装饰

    你在死海里

    遇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周瑟瑟《死海》)

    

    我走在额日布盖峡谷

    我是一只大揺大摆的恐龙

    你们不要怕我

    我盯着你们的身体看

    我喜欢你们

    凸凹有致的曲线

    而我留在了

    褐红色层层相叠的岩层里

    这就是我的命运

    如果你与我

    相遇在额日布盖峡谷

    你一定要拥抱我

    你拥抱的是

    一只恐龙的幽灵

    一亿年前的兄弟

   (周瑟瑟《恐龙》)


周瑟瑟在诗作中设置了大量第二人称“你”的人物单元,来扩展从元叙事到次元叙事的多情节构架。诗中虚构的“你和你们”成为对一个叙事主体“我”的复线扩充,扩展了诗的叙事情节展开的开合度。“我”这一主体被解构,被边缘化了,预示了线性世界的消失。“我”和“你”与隐身的“他——一亿年前的兄弟”三者之间的叙述角度的界限是穿插与扭结的,而又是矛盾并存的。“你和你们”貌似是某个读者,其实很可能是叙述主人公本人,或某个可能性的另一暗指。“你”是以虚构的次元叙述空间点,来补充元叙述空间点的不足。同时,“你”的叙述体把诗的线性解构了,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伸张。我看到“我”和“你”与“他”三者之间共时空的发展出交互的情节,在三个主体的空间设置中拉开了诗意距离。


  这样的湖

    汩汩冒出热气

    我惊讶宇宙的能量

    无所不在

    巨大恒星

    走向生命尽头

    (周瑟瑟《塔尔湖》


“这样的湖/汩汩冒出热气”这一事态,突转到另一事态“巨大恒星/走向生命尽头”,这两个事态者,各有不同的深浅层次,但又有机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叙事情节的发展被无穷的可能性,相穿插又相扭结的网状空间,而不是靠线性叙事的循环来推进。周瑟瑟用他身上秉在的世外、宇宙、出世情结,到达了想象力的超界前沿,又再用拟梦的叙述法,到达了宇宙生命境界不可分割的内部。他这种觉知,来自他自我意识中宇宙的活动印迹。这种诗作类型,是一种突出了生存体验角度的宇宙诗。“我加入了天空/我加入了气流”(《飞机轰鸣》):这种觉知,它具有创造的和构造的功能,而不是单纯的记录功能。对宇宙,我们如果只是解释眼帘里凸显的现成情形,就不可能保持一种诗性的超然的预觉,探测它的真正“遥远的地方”(《飞机轰鸣》)的本体。宇宙本质上是一种在过程中演进着一种暂存。于是,宇宙诗就有二层东西需要讨论:


a.诗的伸张叙述框架


我发现,梦意识是其他意识世界中最能和超常界打交道与做沟通的,梦境就是把超常界的投影置身在叙述里。超常界的性质和宇宙的性质一样:越界,不测,无序......周瑟瑟宇宙诗的梦感叙事,是虚构一个叙述行为发生的元叙事交点,再向多个叙述行为的点穿插和交织,不让元叙事交点与其它的转折叙述点,出现线性的接续关系。这样,让诗的释义并不因为有这些差别的点,而凌乱,但释义也不是由这些散点以因果方式产生,只是在交叉中形成扭结状的释义体。诗作《水母》)描写的“生命的悖论”,让“能量帮助我们结构身体”诗句元叙事的走向,形成了交错的跳越式的意指空间,没有任何的有序限定,元事因在叙述行为中只有一种装饰的功能。“美容是死亡的另一种装饰/你在死海里/遇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周瑟瑟《死海》)。另外,诗式是依靠一种思索着自己的思本身的形式,在表现出不确定的交叉释义,叙事走向中,分延了不同维度的叙述层,各个维度的叙述层又在超出自身的层面上,重新获得自身以外的自身释义。它在半拟梦叙事那种无序又穿插的结构中,生成一种引导元虚构的同时又消解元虚构的永续区。这是用两种文学体裁,交相复合的技法,在最极端的界面上归于一体,即可发挥诗歌组元材料与小说组元材料两者各自的特性,也能做到把小说句法叙事的点-线-性面三元的故事心迹效应,转变成诗歌句法叙事的点-面二元的故事心迹效应。


  睡在阿拉善曼德拉山

    我开始为自己

    编造一部符号学

    我与我祖先的符号学

    南方的牛性情倔犟

    我妈妈养的鸡鸭

    它们在我的摇篮边

    啄食我的脸

    后来我们杀死了这些牲口

    它们的灵魂我一个个收拢

   (周瑟瑟《符号学》)


读这段诗,就像在读博尔赫斯《神写下的文字》的段落:“有一夜,我感觉到我接近了一个宝贵的记忆,就像旅行者看见大海之前感觉到血在激荡一样。过了几个小时,我看是看到了我所记起的东西,那是神的一个传统”。特别是诗中“后来我们杀死了这些牲口”句子,用跳跃又浓缩的故事性境界,来有机连接“它们的灵魂我一个个收拢”思辨境界的句子。可以看到在周瑟瑟《符号学》诗中,诗和小说叙事的各个界限都在相互越界。从产义空间上讲,这是——虚结构的灵思的诗歌语叙场,与实体结构的记事的小说语叙场二者之间,发生了交互伸张和穿插,带来两个场域共同衍生的第三种变量语叙场。但这又不是互文效应,也不是诗式小说体,而是梦情和荒诞,哲思和灵动,叙事和构情,想象和拟幻的诗艺综合体。它让宇宙诗的整体永远在中心的别处,改变着整体。宇宙诗不是一个自身原点的划界,而是一种非整体的自由差异。“她是一个瘦女孩/返回墓地的灵异故事/至于现实部分/我无法想象/佛教中阴之境/他们的精神生活/好像是为死亡做准备”(周瑟瑟《林肯在中阴界》)。


b.  诗的半拟梦叙事


所有叙述都包含一种可广延和伸张的可能性。特别是我说的那种半拟梦叙事——这些都是在隐延一种叙境下的广延语境。全实录的梦境叙述,是无自我的,是梦自己的展现,它会让读者没有共鸣。全实录的事件叙述,也会在复现事迹的呆板中失去灵跃的诗意。只有在半拟梦那种隐形自我主体(诗人)的叙境中,才隐含着可无限衍义与语境超越的可能。宇宙存在的本质不可被物化体验,只能自由地梦述。同时,半拟梦叙事的广延和伸张,不会有圆圈式的停顿。我们来思索周瑟瑟诗作《西渡流沙》的叙述方式。

“我今天去了  /巴丹吉林沙漠”——故事式纪实叙述。“见到一个人 /很像是老子”——心像叙述。“我开始并没想到会是他/白须飘飘/ 干干净净的一个老头”——心像叙述。“我问他贵姓/ 老头说免贵姓李”——虚构叙述,半拟梦表意。梦境和宇宙境界的关系,就是现实之境合一成虚构之境。“好像还担任过/周国国家图书馆馆长”——演示叙述。“我猛然醒悟/他就是老子”——意动叙述。它没有结局,结局是外来意识附加给叙述的。

周瑟瑟宇宙诗最终要追问的是,真正对宇宙世界富有生产性的出界思考是什么?对不可思议问题的解疑思索又是什么?他的思辨型宇宙诗的问世,让我又跨出一步来理解宇宙和生命这平行的两者:宇宙的变化就是生成的生命性,生命的能动就是能变化的宇宙性。就像,好诗和好文,预含宇宙那种原创、不测、出神、诗质的秉性。


2017年12月


陈亚平,独立学者,内意识空间哲学的创始人和诗化-哲学文论的代表。著有《内空间意识论》《生成的哲学》《过程文学论》原创学术著作。学术文论见四川大学符号学传媒学研究所《符号学论坛》《前沿理论与研究》,及《亚平哲学空间》专栏。2015年受邀于美国过程哲学研究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联合主办的美国克莱蒙大学“世界过程哲学论坛”。2016年学术研究成果入选《第一届文化与传播符号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学术文集。

责任编辑:牛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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