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空，太过简洁直白了
偶有飞鸟结群逗留，偶有蝙蝠兀自闯入
它们互相不打诳语，仅以白话交流

不能不提及白云，这些天空豢养的孩子
识不破日月阴晴圆缺
一句话，就可以怂恿它们降下一场雨

破或不破，立或不立
云和雨，都在运行恒久不变的主题
风尚且浮浅，轻薄的唇齿怎能辩解得清？

天空偏爱留白。如果缚上想象一身囚衣
一个人必然会陷入更空更蓝的孤寂
好比一滴泪注进大海，吮吸无边的咸味

《一条路》

行走或短停。寂静或慌张
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所有和我一样
背负的人，都像鸟，绝不肯卸下翅膀
尽管双脚如此硬实，健壮

在现实与虚无的缝隙间生存
石头会长草开花，树木会束紧驿动的年轮
我会一遍遍修剪自己体肤上的藤蔓
或者纠偏一条路延伸的方向
防止命运节外生枝

环顾四周。我时常会从醒觉中觉醒
务需再次迈步上路，昂首续行
而路的两侧
北风没有减速，大河没有煽情
匆匆的日月，醒若我目，奔若我命

《夜的眼晴》

准许苍茫掩盖渺小
准许黑暗围堵光明
夜之虚形幻影，究竟是谁结起的巨网
周身都是眼晴，也都不是眼晴
只能看得见星子不躲弯月
狡黠地眨动着睫毛，闪烁其词

尘世都矮下去了
如影相随的人声、烟火、草木和河流
都相继矮下去了
我警惕的视觉也逐渐矮下去了
而听觉异常灵敏、从容
能从低处的沉寂中，唤醒高处的翕动

那许是我坐等数年
终于等来的一块殒石，穿过夜空时
擦出的滋滋火花，漾开的云浪
              2017.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