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想受孕的空地

人和影子都后撤了一千米
按照约定
房子后撤一千米后往高处叠加
像细胞无数次分裂
楼梯向上敞开，向下深入

被资本圈起来的土地
与资本讨论价值
在挖掘机还没有怒吼着，强行说出道理之前
土地荒芜着，进入休眠状态
从前的鸟飞进来，叽叽喳喳的指证辨认

人们像退潮之后
遗留在海滩的软体动物
在世界的边缘游动
遗忘了很多不应该遗忘的事情

围墙里的土地空旷
是一个极想受孕的寡妇

我是在黄昏时刻，一个人
骑着单车闯进来的
像一只失去雷达的蝙蝠
无意中闯进了你爱情的极夜

土地不会原谅自己不长庄稼
正像一把镐头不会原谅荒芜
它一生和土地纠缠
它们之间的恩仇，无法说了断就了断


夏天的故事

——沙丽系列诗歌之一

本打算和顾丁杨去钓鱼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渔具和鱼饵
但沙丽请我们去她家吃她做的沙拉
她说，她刚刚学会
沙丽在厨房忙的时候
我和顾丁杨继续说着钓鱼的事情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
我和顾丁杨热得冒汗
但谁也没敢把上衣脱掉
沙丽穿着一个吊带裙
看起来很凉快
她征求我俩关于她做的沙拉的意见
顾丁杨一直反对将中国菜西方化
我说很好，但我指的是她的裙子
后来沙丽成为我的妻子
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现在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收拾渔具
准备钓那天没钓成的鱼
顾丁杨和沙丽都已经不在这里
沙丽去了沿海的一个城市
那里的水域比这里的要更加宽广
顾丁杨到河里给鱼做了饲料
成为他诗歌中最后一个句子
我承认，他们走了之后
我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写过信
现在我身边放着我的午餐
一堆刚刚洗好的生菜，香菜，和黄瓜
我没有将它们做成沙拉
而是把它们包裹起来，蘸黄豆酱
这就是沙丽一直不能理解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