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细 节 处 见 精 神

作者:田子壬   2018年02月05日 14:45      417    收藏
于  细  节  处  见  精  神
——评辛弃疾词的一个艺术手法

黄孝庭

清人袁枚说:“美人之光,可以养目;诗人之诗,可以养心。”在南宋,有一个爱国将领兼杰出词人,不得志的一生中写下了大批优秀词作,那闪耀着思想光辉的不朽词句,一直在滋养着千千万万中华民族子孙的美好心灵。他开一代词风,把词的创作推向了一个新的顶峰,为词的创作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在宋词乃至我国的诗歌史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地位,其名字与苏轼齐名,这个人就是辛弃疾。
辛弃疾(1140年5月28日-1207年10月3日),字幼安,号稼轩,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今济南市历城区遥墙镇四凤闸村)人,中国南宋豪放派词人,人称词中之龙,与苏轼合称“苏辛”,与李清照并称“济南二安”。辛弃疾生于金国,少年抗金归宋,曾任江西安抚使、福建安抚使等职,追赠少师,谥忠敏,有词集《稼轩长短句》,现存词600多首,是两宋存词最多的作家。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和战斗精神是他词的基本思想内容。其词艺术风格多样,以豪放为主,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其词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由于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后被弹劾落职,退隐山居。公元1207年秋季,辛弃疾逝世,享年68岁。
于细节处见精神,这是辛词的一个艺术手法。请看《清平乐 独宿博山王氏庵》一词: 
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这首词是作者闲居带湖时游博山宿王氏庵所作,全词几乎都用细节描写。作者南归以后,二十多年来南北奔驰,坚持抗金的事业,如今年纪老了,想到没有能实现收复失地统一祖国的理想,无限感慨涌上心头。作者先用“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一连串的环境细节描写出庵里凄凉景象,衬托出作者不得意的心情。最后以“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的心理细节描写作为结尾——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当他裹着布被在秋夜梦醒时,眼前仿佛还浮现着梦见的祖国万里江山。真是日思夜梦,连做梦都梦见祖国的万里江山!这是何等形象地表现了作者收复失地、统一祖国的理想和崇高的爱国主义情操啊!这样一下子就把全词的思想提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成就了一篇多么美好的词章!
象这样的细节描写在辛词中可真不少: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详见《水龙吟 登建康赏心亭》一词)。
这首词大约作于淳熙元年(一一七四),这时的辛弃疾到南宋已有十二年了。他是在金朝统治区长大的,对女真贵族的压迫怀有深刻的仇恨。当年,他为了坚持抗战,统一祖国,率领抗金义军来到南宋。如今十二年已经过去了,抗战却化为泡影。他登上赏心亭,凭栏遥望祖国的壮丽河山,勾起了心头的无限感慨。詷中的“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都是细节——我把宝刀抽出来看了又看,踱来踱去拍遍了栏杆,也没人理解我登楼遥望祖国大好河山的深意。作者以非常典型精练的“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的动作细节和“无人会,登临意”的心理细节,极其生动逼真地写出了渴望跃马杀敌、收复中原的迫切心情以及没有人了解他雄心壮志的苦闷,一个爱国将领坚持抗战却报国无门的形象跃然眼前、栩栩如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详见《破阵子 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一词)。
词中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都是细节——作者醉了还把灯拨亮抽出宝剑来细看(动作细节),连睡梦里也回响着连营的号角(心理细节)。这是多么形象地表现了作者渴望驰骋沙场、完成统一祖国事业的心态啊!
看似思想内容极其普通的细节也一样: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详见《西江月 遣兴》一词)。
词中的“松边醉倒”(肖像)、“问松”(语言)、”疑松”(心理)和“推松”(动作)都是描写醉态的细节,是那么维妙维肖、活灵活现!……
作家李准曾经说过:“没有细节就不可能有艺术作品。真实的细节描写是塑造人物,达到典型化的重要手段。”可以这样说,细节描写是作词高手辛弃疾一个非常突出的艺术手法。这一手法就是善于抓住日常生活中某些最能反映中心思想内容的细微而又具体的典型情节,无论是外部的(环境、动作、语言等)还是内在的(心理),把它们有机组织、综合运用,言简意赅地写进诗词中,使得作品形象非常鲜明生动,主题非常重点突出。这一手法和其他手法一起,不仅成就了一批不朽名作,也成就了一代不朽词人,同时也给后人从事诗词创作提供了极其宝贵的借鉴经验。联想到今天有些所谓诗歌作品,通篇几乎找不到一点细节描写,没有形象思维,是纯粹的快板或顺口溜,但却大行其道充斥很多诗词报刊,我们难道不应该从中吸取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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