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一年,海外回响频繁
“这部诗集里的每一首诗,都是一个莲花池,从中散发出一种叫‘痛苦’的芳香。当我们注视着其中的莲花——‘痛苦’,我们会感觉它摇身一变,乘着天梯升腾为云朵。”中国诗人赵丽宏诗集《疼痛》法文版本月由法国著名的阿玛通出版社翻译出版,这是阿玛通出版社“五洲诗丛”中的一本新书。旅居巴黎的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为《疼痛》撰写序文,对这本法译中国诗集给予极高评价,他在序文中说:“赵丽宏的诗将我们置于存在的中心。这些诗篇犹如一朵朵翻卷的浪花,在体验和书写中对存在之痛作追问、探询;这些诗篇又汇聚成一片翩翩起舞的蝶群,仿佛是在历史的伤口之间飞行。”
据悉,阿玛通的“五洲诗丛” 是欧洲享有盛誉的诗歌丛书,自1995年创立后,翻译出版了世界各地著名诗人的新作,赵丽宏的法文版《疼痛》是这套诗歌丛书中的第一本中国当代诗人的作品。该书出版后,不仅在阿玛通出版社的多家专卖店销售,还将在法国各地的书店上架,并在法国四家图书网站销售。
诗集《疼痛》是赵丽宏近年新作,2016年10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目前在世界各地已有7种译本,包括美国林克出版社的英文译本、阿根廷意象出版社的西班牙中文双语译本、塞尔维亚文和保加利亚文译本,阿拉伯文译本也将在埃及出版。
30日,赵丽宏启程赴古巴,将携智利拉斯塔利亚出版社出版的西班牙文《疼痛》出席即将开幕的哈瓦那国际书展。中国是今年哈瓦那国际书展主宾国,由一批著名作家组成的中国作家代表团,将在书展期间举办各种形式的文学交流活动,余华、刘震云、阿来、李敬泽、麦家、赵丽宏、徐则臣等都有新作在书展推出。《疼痛》西班牙文译本首发式,也将在书展期间举行。
存在之痛和诗歌之痛——《疼痛》法文版序
阿多尼斯 译/ 薛庆国
01
“制服痛苦”——这是古希腊人伊璧鸠鲁扛起的大旗。后来,他的学生罗马人卢克莱修接过了这面旗帜。卢克莱修的武器是他所谓的“净化心灵”,按照这一理论,人不应把死亡视为死亡,而应该视之为“另一种睡眠”。
不过,人的心灵似乎不接受这样的“净化”,就仿佛痛苦是构成心灵的基本要素;而摆脱痛苦,就如同摆脱心灵本身。
02
这部诗集里的痛苦不是单数,而是复数。如果摆脱作为单数的痛苦都殊为不易,那就更不用说摆脱作为复数的痛苦了。
人无论在其生前或死后,其本质是否就在于痛苦?或许是。解药并不存在。也许,解药就是接受痛苦,用我们的生命之水淹没它:与之对话,去旅行,睡眠,醒来,与之平起平坐,共饮一杯茶——人类发明了各种茶道,以便让它配得上我们的与生俱来之渴。
这里的敌人好比风,而武器则是罗网。罗网如何能捕捉到风?
这个问题,可以视为《疼痛》这部诗集的一个基本核心,它不是有关日常生活琐事的问题,而是针对存在本身提出的问题。在赵丽宏的诗中,疼痛超越了身体的界限,而涵盖了思想和心灵。它是字面的,又是意义的。
03
诗人在提出痛苦这一问题时,同时又以高度的艺术敏感力,提出了“无痛”的问题,这其中蕴含的哲思,如同一缕缕幽香,自诗篇的身躯上散发。
人能否无痛地生活?能否生活在愉悦、幸福、快乐、安宁之中,哪怕他处于种种痛苦之因的包围之中?
诚然,人的历史表明,人一直在不停地致力于避免痛苦,追求快乐,费尔巴哈曾经说过:“真正的宗教就是真正的快乐。”
04
也许,《我的影子》这首诗浓缩了这种存在之痛。这首诗中的人,同时是人、鬼和影子。那么,在人的内部,人、鬼和影子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如果真有答案,那么答案是什么?难道,人只不过是帕斯卡尔所说的一截芦苇,在存在之洪水中随波飘荡?
但是,当你沉醉于赵丽宏诗中呈现的这种波澜时,你会觉得有一个声音穿破了波浪的喧嚣,由诗歌的双唇在你耳畔轻声道出:没错,人确实生活在世界的荒诞中,但人也有能力超越荒诞。
如果说,物只能被动地接受现状和命运,那么人不同于物,人不是由接受来定义的。人的核心,在于他有能力摆脱,一如他有能力聚合。因此,人是主动者和改变者。
如此,赵丽宏的诗将我们置于存在的中心。这些诗篇犹如一朵朵翻卷的浪花,在拍打中,在体验和书写中对存在之痛作追问、探询;这些诗篇又汇聚成一片翩翩起舞的蝶群,仿佛是在历史的伤口之间飞行的道路。
疼痛而滴血的伤口,在赵丽宏的诗中向着天空开放,其中融合了雷电和阳光,焦虑和安宁。
我们在读这些诗篇时,当疼痛向我们袭来,我们感到疼痛也在进袭这些诗篇。我们还会感到那些与我们比邻的高山,或是我们想象出来的高山,不过是另一种痛苦:是意欲升华的大自然的痛苦。我们还会感到这种痛苦不仅仅是语言的、描述性的机体,而且还是一种物质的机体,而这种机体就是构成生活自身的有机成分。
这部诗集里的每一首诗篇,都是一个莲花池,从中散发出一种叫做“痛苦”的芳香。当我们注视着其中的莲花——“痛苦”,我们会感觉它摇身一变,乘着天梯升腾为云朵。我们会感到,赵丽宏诗中的痛苦,是在他的词语中、在汉字及其节奏和关系中摇曳的影子,仿佛这种痛苦就是时间内部的另一个时间。
05
无论如何,诗人的痛苦不仅是作为人的痛苦,而且还是诗的痛苦。这其中最具诗意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这种痛苦如何诞生,又来自何处。如果这其中真有答案,那么这个答案本身就蕴含着问题。因为诗歌永远是问题,或者是在诱发问题。
而这,恰恰是诗歌独特的、最具创造性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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