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

作者: 2018年04月02日00:23 浏览:7586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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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钟,我仰卧在小山坡

阳光在我的上面,我的下面,我的左面,我的右面

我的前面,我的后面

阳光爱我


太阳开始偏西,我仰卧在小山坡

在我的上下左右前后,隔年的衰草柔软又干爽

这片冬末的茅草地如此欢喜

一个慵懒的人


我仰卧在山坡

坡度不大不小,刚好相当于内心的角度

比照某个诗句,把自己当成一只坛子

放在山东,放在一个山坡上


仰卧望天,清风、云朵、蓝天、喜鹊

一道喷气飞机拉出白色雾线

它们按姓氏笔划排列得那么有序

我还望见虚空,望见上帝坐在云端若隐若现


天已过午,人生过半

我独自静静地仰卧在郊外的茅草坡

一个失败者就这样被一座小山托举着

找到了幸福



点评

 


写山坡的诗很多,有的写着写着,诗就陡起来了,这首也是。
   如果不细读,却也看不出什么奇崛之处,无非就是晒太阳。可是写好了,其中也有学问。第一节,“下午三点钟,我仰卧在小山坡”,为何不是上午九点、十点?这当然是写实,可能真的就是下午三点,可是你读到最后,发现这个时间对应了某个人生的节点。为何是“小山坡”,不是“大山坡”?这也可能是写实,躺卧的原本就是小山坡,没什么奇怪,可是唯有“小山坡”,才与“我”的身量相适应,“大山坡”反而不好了。“阳光在我的上面,我的下面,我的左面,我的右面/我的前面,我的后面”,读起来有点啰嗦,可有道理,对于诗眼的描述,有时需要繁复,在其他文体里也有类似情况。“阳光爱我”,这四个字收得不错,有一种新鲜的直接,作者也不会主宾倒置,说“我爱阳光”。
   第二节顺承,进一步交代该交代的。关键词是“冬末”,这为“仰卧”提供了一个季节理由,以及如此进行身心享受的合理性。你看,“隔年的衰草”与“一个慵懒的人”之间多么和谐,茅草地之所以“如此喜欢”,是因为它似乎也需要另一种存在,需要为那种存在暗自效力。到第三节,意思明朗了一些。“比照某个诗句,把自己当成一只坛子”,什么诗句呢,当然指美国诗人史蒂文斯的那个名句:“我把一只坛子置于田纳西/圆圆的,立于山巅/它使凌乱的荒野/围排着那山/荒野朝它涌起”(《坛子轶事》),有了那个“坛子”,自然的、文明的“荒野”就会有序,有动态的希望。海德格尔也深刻地领悟到了那个“坛子”,他在《艺术作品的本源》里说:“由于艺术的诗意创造本质,艺术就在存在者中间打开了一方敞开之地,在此敞开之地的敞开性中,一切存在遂有迥然不同之仪态。”可以说,“坛子”就是艺术作品,是源于自然的一种非自然创造。创造者是人。人又从何而来?这无疑是一个带有自然神性的问题。
   还是回到这首诗。作者写到“坛子”,又写到“内心的角度”,这个“角度”不妨理解为看待世界的角度,存在者“敞开”的角度。正因为某种程度的“敞开”,“我还望见虚无,望见上帝坐在云端若隐若现”。当然也望见实物。“一道喷气飞机拉出白色雾线”,这是实物,“它们按姓氏笔划排列得那么有序”,由物象而联想、变异,就有些费解。其实这里面有一丝反讽,所谓“按姓氏笔划排列”者,是一个社会现象,是成功者的排场。“我”反讽上流的成功,同时也就自嘲了底层者的失败,所以在最后一节,“一个失败者就这样被一座小山托举着/找到了幸福”。读到这里你就能明白,作者为什么特意标示“小山坡”、“小山”了。不过,被小山“托举”的幸福也无疑是真实的。正因为被“托举”,“我”才能成为那个“坛子”。一个“庸懒的人”因为抵达了艺术感,因为某种敞亮,而成为“坛子”,他也一样拥有生命的真理,拥有美,以及某种“迥然不同之仪态”。


特邀点评:唐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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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姓名拼音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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