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穿墙术

朝代之前，方位定语
在时间中圈出一亩地，把自己变成刻度
宋在南方，元在北方
天子在上方，妻女在下方
文天祥，站在一个王朝行将就木的病躯前
跪下来，好像可以用肩膀抬起
南方时隐时现的炎宋之阙
从剑州，到汀州，龙岩、梅州
雩都、吉州……南宋之殿磨损着它
衰弱的宫墙
已无阑干可拍了，已无鱼龙乱舞
溃军遍地，在草丛和
残山剩水间，有人叩问文丞相的
消息，那个刚放下笔就提起刀的人
他曾想过穿越这堵墙
但他背后的阴影
将他固定在墙垣倾圮的路径上


囹圄•正气歌

北庭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
文文山先生
在写一封寄不出的情书
寄信人：文天祥；收信人：宋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一切都改变了
十万儒冠，手捧书卷，退入重波
崖山的楼船也跟着王朝的影子
沉入时间的深渊。那零星的
穿过南海波浪的烛照
标示着殉情者们的终点。
写诗数十年的孱弱楚囚
突然放下笔说：是时候了。
这封信
在某个湿热的夏天寄出
哦，那个夏天，统治一切的庞然大物在生锈
许多人在广阔的囹圄中
开始他们作为南人的一生


临刑•指南者

那个冬天，监斩官一退再退
问：“汝何愿？”
生涯的尽头，那个忧愤的异乡人
问明了南方的所在

那之后的任何时间，只要他想，他都能回去
摸一摸散落在沙滩上的
儒冠、刀兵、汉字
还有一小块只属于他的薄暮
等待他最后的认领

2018.4.17